有些浑噩地和云妈在小云的墓前呆了许久,吹了大半天冷风的安上娆这才扶着晕沉沉的脑袋回来了鲁医师的住宅。
天色渐渐阴沉了脸。
村子里却黑着没有一家先亮起灯。
安上娆执着云妈为她准备的一盏用麻纸粗粗糊成的白灯笼。
矮矮的芯火映着白色的麻纸几近透明,发出小小的霹雳声炸开一点火花。
安上娆踩着拖曳着微弱光芒的夜色的尾巴,轻轻地走向鲁医师的宅子。
用麻纸糊成的灯罩没有那么的密不透风。
被风吹拂着的烛火忽明忽暗,安上娆眯着眼睛看着之前没有未曾细细打量的不大的竹屋。
接着,她的步子不曾停顿地就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
从一边闭着的窗子里打进来铺在地上的月色昏暗的像是半夜。
前脚才一踏进屋子,安上娆就听到一个重重的呼吸声,紊乱的心跳伴随着苍白无力的咳嗽声熟悉的让人觉得心疼。
安上娆猛地顿住了脚步。
突兀的停顿让手中的灯笼在竹棍的末端不安地前后摇曳了两下,发出了一声脆弱的轻响。
咳嗽声停了停。
紧接着一个强忍着痛苦的嘶哑男声:“……上娆。”
安上娆跑进了屋子。
——屋子漆黑一片。
只有倦怠的将后背靠在轮椅上的无情皱着眉强撑着的样子最为清晰;清楚地让人几乎能将他脸上的每一个忍着不表现出来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脖子上的两个沾染着鲜血的牙印,他却固执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么的触目惊心。
蓦地,安上娆觉得喉咙沙哑的说不出一句话。
那些很久很久的曾经像是汹涌的海水一样措不及防地推搡着吞没了整个人,一直埋伏在心口的疼痛舔舐着窒息感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单薄的姐姐靠在病床的墙头对着她静静的微笑。
温柔和煦的阳光爱怜地亲吻着她凌乱的长发。
带着几近透明的苍白的手指中捏着的是被摘下来的氧气面罩……
刹那间,眼泪朦胧了整个视线。
意识到自己在颤抖的安上娆有些分不清过去与现在模糊的分界线。
然而仅有的意识却让她坚持着打着灯笼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了无情的身边。
被她提起来的灯笼将暖橘色的光线洒在无情的脸上。
无情又咳了一声,带着颤栗的手抬了起来。
安上娆下意识地去接。
于是一团灰色的狗毛交付在她的掌心。
安上娆听见自己冰冷的没有一点欺负的声音:“你被狗咬了。”
无情没有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另一只,顺着她凉凉的脸颊慢慢往上,抚上了眼睑下的濡湿。
——她哭哩。
无情咳嗽着笑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稍稍的,有些意外呢。”
——意外。
意外什么?
安上娆不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无情也在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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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姐姐的话,是要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在手里送给妹妹的呢:我最喜欢的印着粉蓝色花朵的英伦长裙,我最喜欢的淋着辣椒的水煮鱼,我最喜欢的绘着龙猫的抱枕……还有,我最喜欢的妈妈,全部都分你一半。”
逆光下的少女温柔微笑着说着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流泪的话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背着手仰着脸带着小骄傲的样子清晰地恍在昨日。
铁手和蓝若飞来的比安上娆想象中的快。
强撑着理智将狗毛交给了铁手,又问了些为什么蓝若飞会在这里的似是而非的话;一直强打精神逼迫着自己的安上娆柔弱地让对她成见颇深的蓝若飞都无法看下去了。
蓝若飞在铁手和桑芷妍的示意之下硬扯着死死拉着无情的手不肯松开的安上娆到了隔壁的房间。
蓝若飞压着安上娆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沿上大声道:“你给我坐好!”
“……蓝姑娘。”
安上娆露出了一个笑容。
“哎呀你别笑了,笑的丑死了!当初拜剑山庄那个牙尖嘴利的你去哪儿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吗你用得着摆出这样的表情吗——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就不信那个冷冰冰的混蛋会这么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