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清了清嗓子,说:“带妈出去逛了趟街,发现没什么要买的这就回来了。”
邻居笑着对金巧芳说:“你看你家苏玲啊,还真是孝顺,什么事都想着你。巧芳你啊,以后有的福好享喽。”
苏玲听完,勉强露出一抹笑:“外面风大,我们就先走了。”
“诶,好。”
关上门靠在门后,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苏玲这才觉得好像回到了安全的住处,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她将手里的药和物品放在桌上,看着缓慢踱步进卧室的婆婆,安静写着作业的女儿,呆立在原地。
安静的屋内,昏暗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好像看到了灰暗的未来。
傍晚时分,匆匆赶回家的杨哲轩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没有平复情绪,就连忙追问:“检查报告在哪里?”
苏玲收拾着菜,头也不回地说:“都在桌上了。”
杨哲轩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检查报告,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查阅着生僻的词汇。
“医生是怎么说的?”
“就是我说的那个。”
埋头翻阅中的杨哲轩这才从中艰难地拔出,隐晦地问:“确定了吗?”
“大差不差。”
杨哲轩放下报告,后退几步倒在沙发上,左手撑在额头上,烦闷地紧闭着双眼。
一向繁琐沉重的工作没有将他压垮,却没想到会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压倒。
他在迷茫中睁开眼,看着屋顶昏暗的灯光,像是一把巨剑,时刻顶在头顶,摇摇欲坠。
茫然中传来了他的声音:“医生有说怎么治疗吗?”
“手术切胃,还有化疗。”
“明天我请假,带妈去别的医院看看。”
苏玲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掰着手里的菜梗。
沉重的情绪就连一向活泼的孩子都感受到了,此刻安静地写着字。
杨哲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带着金巧芳挂了不同医院的号,诊断结果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一结果也让杨哲轩死心了,放弃了原本微弱的期望。
从那天起,这个家便陷入了黑暗,或者说,是从那个早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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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焦味传进鼻腔,刺激了麻木的神经,将沉浸过去的金巧芳拉回了现实。
她加快搅动,才发现熬煮的粥底已经沾底烧焦了,连忙关火,将上层白粥盛出。
看着焦黑的锅底,还有粘稠的白糊,她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是这幅糟烂的模样,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虽然儿子儿媳一直不让自己帮忙干些什么,但是一向忙惯了突然停下来总觉得不太适应。
今早醒得早,帮烧早饭,顺路去菜场买些菜回来。
天色刚亮,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路旁的早饭店已经早早开张,白雾冒着热气随流而上,撞在顶上滴下水珠。
微凉的风吹来,感到异常的冰凉,被风吹动的布料发出阵阵声响。
金巧芳向前看去,发现路边莫名多了一个摊子,一块暗红的绒布罩在木桌上,桌上摆着些老物件。
一个长发男子怡然坐在桌后,黑灰色的眼镜完全遮住了眼睛,裸露在外的皮肤看着细腻清透,显然是个年轻人。
金巧芳好奇地走上前,看到布上的几个字。
——诚心祈祷,能得解救之法,解烧眉之急。
金巧芳不知何来的勇气和期望,坐在了男人的对面,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对上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他的嘴角莫名浮现了一丝笑容。
“我观你眉中自带愁郁之气,眼中空无一物,满眼忙乱,显然是有过不去的坎挡在了面前。我说的对吗?”
金巧芳激动地前倾上身,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问道:“对对对,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吗?!”
“只要心诚,万物皆有可能。我看你面相,恐怕是有恶疾缠身。”
看到她连连点头,男子继续说:“肉身乃汇聚灵气之躯,如若缺失一点,则灵魄不再完整。邪气就会入体,到时便无药可救了。”
金巧芳收回身子,无措中眼前仿佛浮现出就诊的画面以及医生说的治疗方法。
她一直觉得,身上的器官都是缺一不可的,如果真的要把胃切掉一部分,那胃还是胃吗,那怎么行呢,人还怎么活。
原本还在犹豫中的她,在此刻听到深信不疑的大师所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之中总有定数。今日相遇,便是有缘,我岂能见死不救。”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轻放在桌上,示意她打开。
金巧芳看着盒子,半信半疑地拿起,打开盒盖。
一块圆滑如卵的石头静置在盒内,她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拿起它,再细细感受,你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她听从声音的主人,身体自动,在握紧的那刻,浑身的疼痛开始褪去,仿佛换了一具驱壳,浑然一新,她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力。
金巧芳欣喜地抬头正想答谢对方,透过黑雾色的镜片,明明看不真切,却好像可以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到对方的瞳孔,眼前迷幻,声音开始远去。
回过神时,她已经回到家,神鬼时差地伸进口袋,摸到了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