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巧芳如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早饭,招呼着儿媳和孙女吃饭。
她看着锅里沸腾着冒着热泡的白粥,搅动着勺子,思绪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在前段时间,同样的一个早上,突然引发的疼痛令她无法承受,痛苦中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正在上班的杨哲轩在看到母亲的电话时,感到了诧异。
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一般母亲是很少在他工作期间联系他的。
铃声引起了同事和领导的注意,他轻声道歉后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拨通的那刻,金巧芳喘息中带着痛苦的呻吟声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儿子,妈的肚子好痛啊,就像是有人在锤,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杨哲轩皱起了眉头,看了眼毫无旁人的走道,他右手成瓢状贴在嘴旁,压低声音说:“妈,我在开会,一时走不开,你给苏玲打电话吧,让她带你去医院看看,啊。”
金巧芳泪眼朦胧中看到坐在桌前安静吃着饭的孙女,只好应了下来。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翻着儿媳苏玲的号码。
疼痛令她的手颤抖,差点握不住手机,在看到苏玲的名字后,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松紧绷的神经。
按下拨号键,放在耳边,静静地等待着那头的声音。
在接到婆婆的电话后,苏玲立即收拾起了物品,急忙中也没有忘记给领导发了信息。
一路奔波后到了家,冲进卧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脸色惨白的婆婆和在一旁安静坐着的女儿,顿时长吐了一口气。
第一时间走到床前询问道:“妈,肚子还疼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给哲轩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他在开会,没办法回来。”
苏玲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那我带你去吧,来,我扶着你。”
金巧芳扶着她的手,掀开被子坐起了身。
“哪里疼?”
金巧芳在看到她捂着的位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那不是肚子,那分明是胃!
一种不好的猜想在脑中浮现,她定了定心神,感慨自己的猜想还为时尚早,一切等去医院看了再说。
出门前,苏玲叮嘱年幼的杨晶颖,让她好好地待在家里,有什么事打她电话。
在看到女儿乖巧点头后,这才放心地扶着金巧芳的手,关上了门。
来到医院挂了号,坐在候诊室冰冷的椅子上,她这才稍微放松了片刻。
她看着墙上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低头看了眼手里紧握着的就诊号,心里估算着就诊时间。
看着陆陆续续来往的人流,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血色,眼神中带着迷茫和淡漠,还有深藏在背后的苦痛。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人身上自带的微妙气味。
像是一种源自动物神经的警告,令她心跳无缘无故地加快着。
在听到广播念到属于自己的号码后,她连忙拉起无措的金巧芳,加快了脚步,直达目的地。
医生在听完描述后,随即开了检查项目。
在一番忙碌后,拿着病理报告再次回到就诊室后,内心忐忑的苏玲终于等来了那块悬在头顶的巨石落地。
缓过神时,她手里拿着药和病历单,和金巧芳两人坐在走廊里。
金巧芳看着身旁的儿媳,她指节粗大的糙手无措地拿着诊断报告,她的嘴唇张合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发出过声音,或许是她已经丧失了发声的能力。
惨白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她盯着这些黑字,好像可以从中找寻到出路一样专注。
虽然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是她分明看清了医生脸上的微妙表情和那两个决定了她命运的词语。
癌,多么单一又可怕的词,这个词将和她后半生捆绑在一起,至死不休。
眼前的黑白混沌交织在一起,眼前再次朦胧了起来。
薄薄的眼皮包裹不住瞬间汹涌的热泉,破开限制直流而下,滴落在手中紧握的纸上,单薄的一页承接住了她的痛苦和无助。
她深低下头,好似是害怕被人看到此刻狼狈的模样,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脆弱,也遮住了接收外界声音的耳朵。
坐在一旁的苏玲手指飞舞敲打着屏幕,将医院里发生的事尽数告知给杨哲轩。
她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中,透过屏幕也能看出话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苏玲已无法顾忌对方的接受程度,直接说明了诊断结果。
发出信息后许久没有看到对方的回复,苏玲原本打算按灭屏幕,却看到了聊天页面跳动了一下,原来是杨哲轩发来了信息。
杨哲轩的意思很清楚,回家后再做打算。
苏玲深吸一口气,穿上来回奔跑后脱下的外套,打算叫上身旁的金巧芳回家。
转头时她才看清对方通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睛,还要被浸湿的脸。
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破防,两行热泪从眼中流出,她双手紧紧捂住脸,压住欲喷的喉咙,将呜咽声压在喉底,强行控制着此刻的情绪。
金巧芳在旁人密集的注视中慌乱地抬起那只饱经沧桑的手,轻轻贴在颤动的头顶上,缓慢抚摸着。
“没事了,小玲,我们先回家吧,啊。”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医院,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快到家门时,正巧遇到隔壁邻居出门,对方笑着打着招呼。
“哎呀,这不是金嫂和小苏嘛,这是从哪里刚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