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俞溪紧绷的肩膀放松地垂下,笑着开口:“您说的有理,只是还要劳您等等。”
“哎哎哎,什么劳不劳的多难听,希泉坊就待在这儿跑不掉的。”
俞溪极其有礼地道别后转过身,面色阴沉的可怕。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出一道道痕迹。
希泉这个名字取得其实很有意思,“泉”是枕风最为出名的字门,也是一样有价无市能叫人眼巴巴盼着的东西;而前头的这个“希”字就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那地方怎么如此奇怪?”姚锦自一个隐秘的拐角转出来,二人肩并肩前行。
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俞溪将方才之事一一道来。
兴许所谓“希泉坊”只是一把的长刀,它只需要有一个名字就足以压死底下提供血源的枕风坊。
至于作坊铺面到底存不存在,大概是真的存在的,只是不叫希泉坊而已。
姚锦皱着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应。
或许是因着姚锦和俞溪二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所以并没有人凑到姚锦面前谈什么明哲保身之类的话。
“别急。我派人去查过再说。”事已至此,姚锦清楚再多安慰也不及能尽己所能帮对方一把,便轻轻拍了拍俞溪的背脊。
“既然背后的人不愿直接露面,也说明这事儿不大光彩不是吗?”
是啊。
可万一对方是不屑于露面呢?
“多谢。”此时言语显得格外无力,俞溪只是下意识开口,“旁的倒也罢,只是希望若是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小昙恐怕还需要你照顾。”
察觉出姚锦有打断自己的意图,俞溪不带停顿的把所有话一次讲完:“你应当比我清楚能明目张胆地做到这种程度,那幕后黑手就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没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只是很抱歉,又要麻烦你了。”
说完后她反倒生出一种难言的轻松,只是下一瞬又重新紧张起来。
这时两人已经重新回到姚府院内,姚锦今日从始至终都格外平和的脸出现裂痕,不满与恨铁不成钢交错着出现在她脸上。
“俞溪,我知道你和我从来都不一样。没有什么局值得你用性命去搏一把,枕风里有很多和石翠相似的姑娘,枕风倒了你叫她们走到哪里去?就算真的被那些黑恶势力打倒了又怎么样?俞溪,你得记住,你是个商人,却又不仅仅是个商人。”
姚锦停顿一瞬间,闭目掩盖下自己的茫然。
“你的这双手,你整个人。脊背不断,哪怕弯一弯,也依旧可以立于天地之间。”
与姚锦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俞溪忽地露出一个笑:“好。”
她感念上苍叫自己遇到这样一位朋友,他乡遇故知,实在是很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步入书房,俞溪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一点昏沉的夕阳落在俞溪肩头,显出沉重的暖意。
有关人的事俞溪不可能再与对方争执,做生意一味的竞价最后只会让自己崩盘。或者说,有关工人的事,她基本是不大操心的。
对方要以此拖她,她大可径直断掉这条线,只留存核心的部分继续运作。
最紧急的不过一件事情——被对方牢牢扣下的木料。
有的单子早早地就谈下了,枕风不能以偿代偿地砸自己招牌,要知道钱可比名声好挣多了。
还是得跑。
玉州府不行,总不能别的都不行罢?
硕大的地图上俞溪圈下两个位置,一个是俞家所在的青州,另一个是距离玉州最近的永州。
青州与玉州相隔甚远,来回的时间实在漫长,因而俞溪只能修书一封送往俞慧那头。
至少青州地界上被管在俞慧手中的铺子不能出意外。
而去往永州的路途则是漆黑一片。
俞溪本人从未去过永州,只是待她完完全全收拾好一切的时候,便有人上门径直拦截她向外求援的步子。
也只是对方上门的时候,俞溪方才惊觉一事——
自己一直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一走,要么有去无回,要么枕风会被闹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