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后出府,廊下碰见了陆窈仪。
“见过十一哥、慕郎君和赵郎君。”少女念及最后一个名字时,声音低了下去,柔软至极。
陆居澜点了下头,慕怀清也回了一礼,赵知行却愣愣立在原地,目送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
慕怀清捅了下陆居澜胳膊,两人一起偷笑。
赵知行回过神来,见两人这幅样子,羞恼道:“有什么好笑的?”
陆居澜清了清嗓子道:“你这要等到你考取功名?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她的婚事也差不多要提上日程了。”
赵知行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陆居澜道:“唔……还没听伯母说过,但应该快了。”
慕怀清敏锐道:“你说‘也’,莫非你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了?这里就你年长于她。”
陆居澜定定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我才说两句,就叫你猜出来了。”
慕怀清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她强笑道:“还真是啊。”
陆居澜冷笑道:“明年秋闱,我父亲已经迫不及待了。罢了,难得天晴的好日子,不说他了。”
慕怀清没再多问,赵知行兀自沉思。
三人步行上街,街上人流如织,慕怀清和赵知行一左一右将陆居澜护在中间,避免行人撞到他受伤的左臂。
陆居澜原本阴郁的一点心情也烟消云散,笑道:“不受伤都不知道你们这么紧张我。”
慕怀清道:“受伤是什么好事吗?你还笑。”
赵知行拿起街边摊上的门神画,道:“这门神画得不错,买两张送你,贴房门上去去晦气。”
慕怀清指了指远处道:“前面沧梧江边祭江神,干脆我们买点酒果去拜一拜,替我们几个都除除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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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香楼今日来了贵客,楼里楼外都有官兵把守。
桌上好酒好菜,赵季青朝对面的人举杯笑道:“范御史舟车劳顿,年关将至还在为百姓奔波,下官敬您一杯。”
范为岷扯了下嘴角,道:“都是圣上宅心仁厚,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特命我巡察赈灾。晋州繁华,听闻来此的流民最多,赵知州这段时间才是辛苦。”
赵季青道:“大部分流民已安置妥当,待范御史休息好,可随下官一同前去看看。”
范为岷道:“赵知州治理此地四五年,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就是有时候太劳累了,赵知州也得多替自己想想才是。”
“范御史说笑了,替百姓做事下官心甘情愿,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范为岷的脸色僵了一下,道:“听闻前几天城西流民暴动,令媛差点被刁民所害,现在情况如何?”
“承蒙范御史关心,小女并无大碍。”
“那就好。赵知州可是难得的人才,要是家里出了意外,左相也会很惋惜的。”范为岷品味了一口酒,赞道:“晋州是个好地方啊,景色宜人,美食遍地,还有一座天下闻名的崇临书院。”
来了,他们的目的。赵季青心想。
范为岷接着道:“左相爱惜人才,常和我说,没机会到晋州来看看这座比肩国子监的书院。明年不知道有哪些学子能通过解试去到京城。”
赵季青道:“都是各凭本事,明年自然知晓了。”
本朝科举分为解试、省试和殿试,解试由各地方长官监考,可操作空间大。如今崇临书院以及受李晚渔影响的其余书院出身的学子在朝堂渐渐冒头,代表太后一方的左相黄晟妄图继续把控朝局,将手伸到这里来行科举舞弊之事。赵季青必不会如他的愿。
范为岷也不急,换了口风道:“陆侍郎本家也在此处。说来正巧,陆侍郎前段时间替他家大郎君来我家上门提亲,相中了我大哥的三女儿。他家大郎君听说在崇临书院读书,一表人才,赵知州想必比我更了解吧。”
陆侍郎,户部侍郎陆丰邈,他家大郎君,指的就是知行的朋友陆云程了,赵季青心下揣摩着,皱眉道:“他确实在崇临书院,学问很好。”
“待处理完流民的事,还劳烦赵知州替我引荐引荐了,提前见见这位侄女婿,回了京我也好向我大哥交代。”
“范御史客气了。”
赵季青忽然有些忧心起陆云程的命运来,从过往接触来看,这是个相当正直的年轻人,白纸一般,会被官场这滩墨污了去吗?家里两个儿子和他交好,又会否成了一桩祸事?可他到底不是个势利迂腐的父亲,平白叫他们断了来往。
“离解试还有半年时间,这些年轻人的命运啊,还得多靠赵知州费心了。范某在此,先替左相感谢赵知州为我大梁选拔人才的功劳。”范为岷话中有话。
赵季青无视他隐含的警告之意,笑道:“年轻人的命运,都在年轻人自己手里。大梁得上天护佑,必出贤才,还请范御史转告左相,不必忧心。”
好在他还不算老,有力气替他们留一点余地,大不了丢了这顶官帽,告老还乡。
范为岷见他油盐不进,冷笑一声道:“是吗?那到时候就看看左相能在京城见到哪些晋州来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