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猎顺序为先臣子而后皇子。除了请假的易禾外,其余几位皇子表现都可圈可点。
易长祀能武,毫无疑问在皇子行列里位于榜首,易思丞身短年幼,自然也猎不出什么花来。最让人惊讶的还是皇八子易珩。
他素来不声不响、不争不抢,这回居然献上一只吊睛猛虎,叫恭衡帝不免多看了几眼,夸老八年龄见长,近日倒是开始收心用功了。
易珩双膝触地,听父皇呼喊自己的名讳,竟与披拂鼻尖的血腥气一样陌生。茫然聆听时,眼珠朝右滚去,一片红绿交杂斑驳草影中,望见了易禾的伤腿。
残阳吞噬于群山,浩荡仪仗点起了灯笼,灯油不要钱似的,汇成一条发光长龙。
帝王摆驾回宫,易禾被仆侍抱上了来时的马车,靠在窗边听木轮轱辘、看逐步倒退的邃密树影。
易思丞在草林中撒丫子玩了一日,此刻正窝在车厢另一头,睡得正酣。
【小禾,准备好了吗,我要开盲盒了!】小九则随时随地精神百倍——除了上张太师的课外。
下午虽说踩了剧情点,但和原文还是有点儿出入。原文中易珩是一人往树林中独行,现实却成了双人同骑;原文里被救下的是易珩,现实却成了易禾,易珩反吃了个大跟头。
易禾一开始也并非冲着剧情点而去,在剧情偏离的情况下竟然还算成功修复,也是意外之喜。
耳畔被风拂过,伴随哗啦翻书声。
【找到了!这次修复的居然也是结局篇!】
小九的手指逐字句比过,念道:【挚元帝易珩登基后,唯恐兄长夺位,幸得摄政王献计,设计使肃王、勤王获罪,剥夺王爵锒铛入狱……挚元帝虽与摄政王无血脉关联,却亲如兄弟,特赐其见君免跪、设座上朝等特权。挚元元年10月,挚元帝立后,皇后为摄政王同父姊妹——】
【等下,这摄政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九挠头,【老大老二老五和小八关系都很一般啊,也不太可能是小十一…总,总不能是我们小禾吧?!】
易禾沉吟:“你看后面的说辞,‘易珩立摄政王姊妹为皇后’——不太可能是我们几个,也不太可能是当朝这些皇叔辈的亲王……要么是隔了几代的没落宗亲,要么是拥护易珩登基的功臣。”
小九一惊:【还有高手?!!】
“而且,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车窗外城墙高楼如巨兽逼近、灯火繁华的京都城取代郊林,易禾放下车帘,说:“易珩有四个哥哥,文中却只提到了两位。肃王、勤王…你觉得这两个会是三皇子‘易禾’的封号吗?”
那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小九拨浪鼓式摇头。
“那就说明,‘易禾’更早退出了舞台。”
……
喻谨算得果然不错,秋狩回程后,摇桂殿前的两株桂树已烈烈开放。
金橘色的小花欢实簇拥,有的被挤落在地,映了满堂秋色。喻谨一边指使人采花酿蜜,一边低声抱怨。
“本以为殿下去秋狩可活络筋骨,是件好事,哪想又负伤而归。”
还说是宫里带去的仆侍不好,若他喻谨在,便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易禾伸出五指一掐一算,自己来了这么些时日,果然十之八九都在【生病-养病-痊愈-又生病】的循环里。
好消息是,昨日纵马的后遗症已经消失,那股抓挠而不得的痒意也消退干净。算起来,似乎是从见到灰衣人…也就是乌行鹤起所有好转的。
晨起鹂鸟脆鸣,易禾坐在桌前吃包子,一口咬下油香与热气迸发,肉馅灌了鸡汁,汤油几乎从白面皮里透出。
“喻谨,你这下采的可是要酿蜜送给五弟的那块儿?”他蓦地问。
喻谨正站在木梯上,闻言扭过头来:“殿下,是那块儿。”
“哦,”易禾抿了口南瓜粥,“酿好了啐几口口水进去。”
“……”喻谨反应了一会儿,大惊,“殿下,不可——!”
易禾咬下最后一口肉包,自言自语:“让他害我坠马。”
喻谨眼神倏然犀利:“殿下,啐口水的事包在奴才身上。”
易禾吃饱了,拭嘴失笑:“我开玩笑的,被人发现你可三个脑袋都不够掉。”
“这样,”他早有准备地掏出一张纸,勾勾手把喻谨召来,将纸放在他手中,“等会儿我去学堂时,你拿着这张单子,去易裴贤宫里管他掌事的要。”
喻谨展开纸,刚劲有力的字迹密密麻麻,什么名瓷玉器、金银珠宝、名药珍材……他咋舌,不明所以地望向易禾:
“殿下,这、这么多东西,五殿下未必有,也未必舍得啊。”
单从价值上看,林林总总加起来抵得过普通皇子两年俸禄了!
“没有就去买——”易禾冷笑,“舍不得?他害我坠马时,怎么没有舍不得?”
喻谨转念又一想,觉得这张单子上的金银财宝与他们殿下的安康比起来,还是太廉价了…!
唯独小九默默抽了口气,没让任何人听见。
它心想,小禾明明是个不通七情六欲的感情木头,怎么老一张口就让它觉得暧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