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用晚膳了,李太医叮嘱,太晚用膳难以消食。”
易禾:“介绍一下?”
小九“诶”一声:【这是三皇子的贴身太监,喻谨,小你一岁,和你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易禾漫步走入正殿,将门外太监喊进来摆膳,顿时有五六人鱼贯而入,往桌上摆一道道佳肴美馔。
菜色清淡,青白交杂,喻谨一边弓腰布菜,一边笑着赔罪:“风寒未愈吃不得辛辣,还要委屈殿下两日了。”
易禾在现实世界中更偏好酸辣重口的口味,但此时尚在病中,也只好“嗯”一声,低头吃粥。
趁着空,小九将殿中的仆役都介绍了个遍。除去干粗役的洒扫宫人外,贴身侍奉易禾的共有四个小太监,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分别为喻谨、喻言、喻慎、喻行,四人又以喻谨为首,除了睡觉外几乎与三皇子寸步不离。
饭毕,夜幕低垂,皇宫的红砖金瓦转为黯淡。三皇子寝宫尤为开阔,比起其他高墙蔽日、抬头只能望到一小寸天空的宫室,不仅有流风吹拂,更能望到一整面姣白圆月。
易禾走出殿门,迎面一阵桂香,他回头看,殿前匾额上“摇桂殿”三字游云惊龙,匾下左右两侧各植一颗金桂,含苞欲放。
月色温柔,不觉时间流逝。
易禾舒服地深吸一口气,皎皎月光铺在他脸上,冷冷的肤色像洒了层珍珠粉,朦胧莹白。
小九作为书灵,早就对三皇子这张漂亮脸蛋彻底脱敏,饶是如此也不禁屏息,愣愣看他微张开病中干裂的唇。
“啊…谁说躺平不好的,躺平可太棒了。”易禾感慨。
小九:【……】
【小禾,你别开玩笑了,你真要躺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大权在握?】
易禾面色古怪,似不明白小九疑惑所在:“不想,没兴趣。”
“当皇帝?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劳心伤神,天不假年。”
小九反驳:【可就算你不想争,到底也是皇帝太后最在意的皇子,其他皇子势必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易禾并不担忧。
殿内,四名近仆又添了几盏油灯,偌大的宫室灯火通明。喻谨走到易禾身后,小声道:
“殿下?外头风大,殿下若是不想就寝,可要看看话本、听听曲儿、还是想多添点衣裳外出走走?”
易禾沉吟片刻,转身往回走:“我幼年刚识字时读的书可还在?找出来给我瞧瞧。”
喻谨踩着碎步缀在后头,闻言脚步微滞,呆了一呆,又快步赶上去:“陈年旧物都在库里收着,奴才这就让他们拿出来掸掸灰,只是……”
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最终才问:“殿下怎么忽然兴起找那些旧书,可是想皇后娘娘了?”
自然不是。
易禾只是想着,虽要躺平,但总不能做个豆大字也不识的文盲。别说他自己,皇帝也不乐意自己儿子是个傻子吧。
听喻谨此言,他又想起小九之前说的,先皇后在三皇子五岁时逝世。五岁,正好是读书认字的年纪。那些孩童读的书,怕也是皇后生前手把手教着那位易禾念的。
易禾没说别的,草草点头,用了喻谨给他找的这个借口。
陈书很快被拍去积灰,送到易禾手里,泛着股旧物特有的淡淡霉味。
他卧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大氅,脑袋边上便是一盏油灯,就着火光辨认那些有点脱墨的字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小九闲聊,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
小九又与他说了一些大俞朝的规矩和琐事,只是一旦问到《九州风云录》里面具体的情节,它就换了副态度,死捂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说,非说要易禾完成它发布的剧情任务后才能揭晓。
但谈回剧情任务,书灵又支支吾吾地说现在还没到发布任务的时机,不急不急。
认了上百来字后,喻谨走到近前,让易禾早些休息。
烛火伤眼,体内病灶也让身体虚弱不堪、昏昏沉沉,易禾正有休息的念头,吩咐喻谨打水洗漱。趁着泡澡沐浴的时间,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具属于三皇子的身体。
……像,和现实世界的易禾像极了。连左侧大腿与右手中指指节上的两颗小痣都完全吻合。似乎正印证了那那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个人如此相像,这才让他被命运选中,穿越到此地。
洗漱出来,换上带着皂角清香的新衣,易禾走回寝殿躺到床上时,本来已经告退去外间守夜的喻谨又踅回。
“殿下,明日…是否还差人去请八殿下?”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八皇子,大名易珩,生母只是一介小小贵人,还是宫女出身,不受皇帝宠爱。因此易珩本人也不受重视,还由于母亲的身世而一直受到三皇子易禾的欺辱。】小九已经学会了飞快抢答。
易禾提炼关键信息——八皇子,易珩,和自己的关系是……皇宫霸凌的加害者和受害者?
听喻谨的话,恐怕在易禾没穿越过来的今日上午,三皇子就把八皇子请到过摇桂殿中了。
和其他皇子,甚至皇帝、嫔妃、太后见面都是迟早的事,易禾没有多考虑,同意了。
喻谨恭敬应是,抬手摘下挂好的一层层帘帐,任其簌簌落下,将床内外隔出一堵朦胧的屏障。
灯火吹灭,易禾自乌黑中看着床顶,脑中缓慢消化着这一天堪称奇异的经历。
他穿越到书中了,一本书名听也没听过的权谋小说。皇子夺嫡,摆上明面的名利场,多得是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而他穿越来的身份,或许就处在旋涡中心……
明天,还要和另一个皇子见面。
……
夜深人静,一枕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