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褚寻鹤才能看到的景象,而另一方浑然不知,只是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操控自己发麻的舌尖说:“你和法则做了什么交易?”
褚寻鹤没有答话,而是往袖中一摸,捏出一个银戒指。
他握住了温珣的右手,不答反说:“戴上。”
温珣不依:“你先告诉我……”
“仙君,好不好?”
温珣一愣,想说的话化作云烟消散。
褚寻鹤捏着那枚戒指,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继续道:“仙君,好不好?”
“……”
温珣接过那枚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褚寻鹤亲了亲他烧红的眼尾,郑重又虔诚地说:“这是你离开那天,我特地准备的。”
温珣没有发声。
褚寻鹤顺着弧度优美的后脑勺往下一瞟,才发现对方浑身紧绷,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他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拨下鬓边的长发掩住了自己烧红的耳尖,说:“本来,是想送你作为礼物的,但来不及。”
温珣扭头看了看他,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往上一举,指着上面一模一样的戒指说:“又骗我?”
褚寻鹤:“若我说了,那时的你会愿意吗?”
温珣瘪了瘪嘴,没应,眼中倒是跳跃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喜悦的光。
褚寻鹤望着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银戒,久久地凝视着,眼中满是得偿所愿的满足,好半晌,他握住了爱人的手,拉到唇边,吻的恭敬而缱绻。
“既然塔尔赫尔将这些事都告诉你了,那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他说,拉过温珣的手,贴在自己发热的脸颊上,而后一字一字,慢慢地说,“你愿意吗?”
温珣眨了下眼:“……”
褚寻鹤说:“温珣,你愿意吗?”
“愿意从今之后,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你都只会拥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姻缘线么?”
温珣抿唇,露出一抹笑。
苍凉的月色铺在这片大地上,咸腥的海风刮过两人脸颊,手上相同的戒指在发着光,和远方海面上的一轮圆月相衬。
这一瞬间拉的好长,就好像一个世纪穿行而过,终于温珣轻轻叹了口气,握上揣揣不安悬在空中的手,十指交缠,暧昧难分。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说:“傻孩子。”
“如果不愿意,你还会活到现在吗?”
褚寻鹤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呆滞,就像时间在这个瞬间定格了。
温珣保持着十指交握的姿势,又说:“我希望你活着,不只是因为你是阆风的神明,更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你的死亡。”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听见胸腔中的心脏快得就要破开皮肉。
温珣还在继续:“我曾无数次为救下你而庆幸,也无数次为你而骄傲和自豪。以及,其实在我心中,你的性命,比其他的很多很多都重要——包括我。”
“不、不是。”话落,褚寻鹤突然打断他,双臂一合,将温珣箍在了自己的臂弯中,急声反驳,“你才是最重要的。”
温珣弯着眉,闻言笑得有点无奈。
他亲了亲褚寻鹤高高突起的眉骨:“所以说嘛,我们俩都挺傻的。”
“……”
眉骨处的温热一触即逝,褚寻鹤听见耳中砰地炸开一簇一簇烟花,也察觉温珣见他发呆,有些好笑地把手抽出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几十秒后,他才反手猛地捏住对方的指尖,垂眸,深深地回视,开口否认道:“不是傻。”
温珣眼底溢满了笑意,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褚寻鹤说:“是因为我们都太爱彼此了。”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苍凉的月色罩在了他们身上,像是在见证着互通的心意。
褚寻鹤轻声说:“是因为你我都是彼此的唯一。”
……
“这么说我还要恭喜你了?!”
亚特兰蒂斯那宏伟的宫殿门前,鱼群穿行而过,路过的鲛人被怒吼吓得一个甩尾逃开,塞壬双手叉腰杵在原地抓狂,“褚寻鹤你要不要脸!”
门前,褚寻鹤面上荡漾着得意洋洋的笑,对气急败坏的塞壬说:“你还得给我们发红包。”
塞壬:“……”
塞壬唰地抄起三叉戟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亚特兰蒂斯的水晶宫算是斯瓦塔尔夫海姆国王莱昂纳德早起的作品,虽然某些细节方面还不算成熟,但总体来看已经非常雅观大气,白日是晶莹剔图的一颗钻石,尽职尽责地充当装饰品,夜晚则完全吸纳凉薄的月色,通体银白,以照亮整个亚特兰蒂斯城。此刻,宫殿的领主面容狰狞的持凶器追捕某人的景象,自然也倒映在了水晶宫的墙壁上。
不多时,神明忒弥斯便缓缓从宫中走出,姿态矜持高贵的好像身后的宫殿是自己的寝殿,一出门便朝打闹的两人高傲地抬抬下巴,语气平淡地说:“喝喜酒的事等会再聊——阿玛特的演算结果在刚刚成功发送给了整个大陆,很快法则和塔尔赫尔都发来了消息,并且同样在整个大陆上公示了。”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褚寻鹤两指捏住三叉戟朝旁边一甩,待塞壬成功在海底翻了个跟斗,转身快步走上前追问:“回答是什么?”
忒弥斯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正如你所料的手势:“法则和塔尔赫尔的回答是一致的,即他们同意开战。”
褚寻鹤点了下头。
“以及,”刚刚和尼奥尔德痛饮一番人鱼之酒的伯德勒丁凑了过来,一把揽住高傲女神的肩膀,对上褚寻鹤审视的目光,嬉皮笑脸地说,“神明给温珣发来了一条消息,消息内容是……”
她眯起眼,朝身后隐晦地比了比:“以七位旧神为模版制作的人偶,在今日大功告成,那位和法则特地捎信给温珣告知此事,他看完后到现在没有离开过房间。”
褚寻鹤登时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边快步跨上台阶边追问:“确定他还在?”
“还在,不过……”
只一眨眼的功夫,褚寻鹤已经飞奔上楼,站在门前皱眉追问了一句:“不过什么?”
“……”伯德勒丁耸了耸肩。
“不过,他刚刚叫来了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