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伊始,混沌之中诞生九位神明,后陨,邪神肆虐大陆,时间之神噎鸣下山济世,选五神,斩妖邪,此后,大陆太平。”——《旧神传·时间之神》
“不好!尘世之时钟遭到损毁,魔物滋生,阆风中冥陀兰肆虐成灾!”
“去寻温祭秋!快!”
“帝君,尊者失踪了!”
混沌之中,温祭秋一身白袍,持剑缓步而行,剑光撕破黑雾,邪物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后退。
巨大的圆形时钟高高悬浮半空,数不清的魔物从裂缝中钻出,带着尖利的哀嚎冲向远处,不见踪影。
神明一步一步走到时钟之下,巨大冲击造成的碎片静静悬浮在四周,尖利的哀嚎回荡在空间之中,黑色的浓雾张扬爪牙扑向那抹雪白的身影。
神明垂下了金色的眼眸,右耳耳坠随着动作折射一抹红光。
须臾,他缓缓举起长剑,在狂风和魔潮之下温声说:“旧神,是时候陨落了。”
……
伐魔战争五百年后,四海承平。
阆风西郊,镇上一间青瓦房内。
房间不大,看得出主人并无刻意装饰的心思,只简简单单摆了一桌一椅,角落设了个灶台,再往里便只剩一张木床。
有几个小孩围成个圈,盘腿坐在地上,将个青衣白发的青年人团团围住,正仰着头听对方讲着什么。
或者说是念,因为青衣上盖着一本封皮都破了大半的旧书,页脚打卷,正被只戴了银镯的手轻轻捻住,不时翻过一页。
“伐魔战争后,时间之神集结五神,于米德加尔特邻侧,精灵之森埃尔夫海姆讨论今后大陆分配。”青年不急不徐地念道,揉了揉凑过来将下颌抵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脑袋,“在千万年变迁之中,大陆衍生出五种形态迥异的文明形式,其中东方之地,地脉尤为独特,诞生出名为灵的气息。”
“此,便是我们如今所吸取使用的灵力,而在他影响之下,有些人因此长出了灵根,获得了汲取灵力,使用某种元素的能力。
这种力量,类似于米德加尔特从精灵契约中获得的魔力,乐风豢养式神的法术,以及亚特兰蒂斯魅惑人心的歌喉,都是千年演变中,神明给予人类的礼物。”
压在大腿上的小脑袋恹恹地点头,旁边梳着朝天辫的男童打了个哈欠,嘟哝道:“还没到帝君出场啊?”
青年一点他眉心:“耐心些,接下来便是。”
几个孩子的眼睛猛地亮了。
青年翻过一页:“东方之地,地势复杂多变,又有巍峨绵延的昆山山脉,又有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极难发展。
于是旧神指着沙盘上那片土地,询问五神:‘此地由谁接管?’”
“那自然是我们帝君啦?”趴在膝头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插嘴,“空桑神明垂怜此间众生疾苦,贫穷落后,于是挺身而出,一剑拨云见日,斩平四个山头,建都,赐名阆风——温公子,我可说对?”
温珣半垂着眸子,闻言含笑拨开他脑门碎发,夸赞道:“讲得不错,看来读了很多遍啊。”
小孩兴高采烈,无形尾巴摇得格外欢快。
时过晌午,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是在叫孩子们回家吃饭。
其中一个裹了碎花蓝裙的母亲兴许是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急急忙忙冲到门口,扒着门站在门槛后怒气冲冲地喊:“阿亮!回家吃饭了!”
那个叫阿亮的孩子当即将下巴从温珣腿上撤走,一骨碌起身跑过去,抓住阿妈的手摇了摇。
可惜阿妈没有搭理他,喊完,两眼盯着屋内安然靠坐的温珣,声音都变柔了,轻声细语问:“温公子,今日去我家吃饭嘞?”
“不了,我还有些事,”温珣站起身,锤了锤久坐发麻的腰,礼貌道,“昨日镇长找我,说是镇北两户人家又中招了?”
“哎呦,是王家当家和李家吧?”妇人一拍大腿,满脸感同身受的惊惧,“真真的!这几日冥陀兰怎得长了这么多?前日刚刚救了一批,昨日又来,听说都城里谢家那个将军都中招了,哎呀呀帝君还是早些从米德加尔特回来,除了这祸患的好……”
“说来,本是治病安魂的奇花,被魔气污染成了魔物,但好在当年帝君和尊者一同努力研制出销毁法术,这百年也相安无事,怎么这几日突然就暴涨?多少人被污染陷进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生生饿死或疯了呦!”
温珣垂着眸笑,听妇人揣揣不安地念叨。
唠了半晌,那妇人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扭头朝自己屋子走:“哎呀!唠了这么久,你怎得也不叫我!”
温珣淡笑不语,见人扭头回屋吃饭了,便负手悠悠往镇长屋子走去。
一进屋,果见满间淡紫色的光亮,镇长和其他几个普通村民早都招架不住退了出去,此刻屋内空荡荡,只横陈几张床铺,其上躺了昏睡不醒的受害者,两侧幽幽长满盛放的紫色花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温珣抬袖遮了下,发现花太多,香气已经挡不住了,于是索性垂下手来,退出去一瞥凑上来的镇长,道:“都在这了么?”
“差、差不多。”
“这是何意?”
“这两户人家平日就没怎么打交道,故而发现中招昏迷,也已经是两日后的事,”镇长满脸愧疚和悲痛,低声道,“家中半岁的孩子没撑住,饿死了。”
温珣神色微微变了。
他生了个好相貌,白发金眸,眉目如画,只可惜身体虚弱,容色惨白,瞧着总像是青松落了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然这人眸光微垂,落在肩头时,遑论看谁都有春风拂面般的温和感,此刻眉心微皱,目露伤感,就更显温柔,看的镇长心头忽地一跳。
难怪来这镇上两日,就害不少姑娘春心萌动,十里八乡孩子都喜欢往他屋里跑,年过五旬的镇长捂着心口想,这后生谁见着不喜欢?
况且……
铁器相碰的声响猛地打断镇长的思绪,后者收回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急忙忙一转头,瞧见几个白岩军将士走到自己跟前,一行礼:“我等察觉此地有冥陀兰气息,特来探查,敢问镇上近日可有昏睡不醒之人?”
有,而且可多了。镇长嘀咕一句,扭头就去找帮了他几次三番大忙的温珣,谁知寻了一圈,方才还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踪影。
他咦了声,又想起白岩军站在跟前,赶紧扭回头答道:“有。”
“可是在这屋内?”
“是。”
“在哪发现的?附近可还有遗株?”打头的士兵匆匆问了几句,一挥手冲后面一个年轻的将士吩咐道,“赶紧,速速去阆风通报!”
将士马不停蹄去了,打头的领事挥手让镇长退到一边,收整东西一脚就准备踏进去。
“等!等等!”
士兵一脚差点踩空,险险擦过门槛重重砸地。
他一张娃娃脸写满不解,扭过头皱眉问冷汗冒了满头的镇长:“可是有什么纰漏?”
这人看起来对自己极为不自信,说罢就上上下下把带上的东西全都翻出来看过又收回去,当真开始检查自己的物件,镇长在一旁看他翻,半晌才淌着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突然想、想起似乎还有昏睡着,未带来此处的受害者……”
士兵一脸莫名其妙:“方才怎得不说?”
方才不也没料到您要进去吗!镇长暗道,面上却陪着笑不置一词,心想寻常的修道者都在都城,或是随身携带名号令牌以自证身份,那位温公子倒好,到镇上时双足赤裸,身上除了件蓝袍就再无其他,瞧着不像个修道的,倒像个逃犯。
嗯,大差不差。
不然那公子为何见了白岩军,就一溜烟跑得没影?
这样一串,那镇长血色唰地从面上褪下:老天杀我也!私藏逃犯可是重罪!
他当即就想生拉硬拽,把那士兵都引到另一间屋子,以好好汇报一下这位温姓公子的情况,心随意动正要开口,却听屋内传来清脆一声: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