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把车子停在了楼下。这几年桃花已经不像起初那样傲气了,小孩子的身躯局限了很多事情。
在章老二面前,桃花就像小鸡仔,完全斗不过他。
因为这个人他不讲道理,使用暴力,周围的人们也是这样的模式。
再者,孝,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
章老二家的刚干完农活儿,看到桃花回来了便说:“有没有作业啊?有作业的话先去把作业写了,再来帮我剥棉花。”
“诶,好的。”说完桃花就拎着书包往楼上跑去,快速地写完今天的作业。
这几年桃花干了不少农活儿,以前爸爸可舍不得。
时间长了,桃花对爸爸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繁重的农活使人无心思考,生存成了第一要务。
平心而论,章老二家的勤劳能干,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好,在章老二的强权之下还敢反抗,虽说反抗不彻底,但是依旧没有完全屈服,这几年的摧残,让桃花挺佩服这个女人的。
但木桃有时候也对章老二家的有点失望。
她虽然很硬气,可是每次吵完就是擦干眼泪继续着以前的生活,她的争吵没有带来任何的改变,也没有为自己争取到任何的权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答应木桃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可是渐渐的,这个目标好像遥不可及。
不仅没有弄清楚章老二家的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连自己对未来好像都没什么期待了。
原本游手好闲、拈轻怕重的他,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现在变得吃苦耐劳了。
起初还想着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毕竟这么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很难生存下去。
走了也没有办法实现木桃的愿望。
这些年,每每章老二要对章老二家的动手的时候,他就会装乖扮傻,试图糊弄过去。
可是章老二不吃这套,反倒连桃花一起骂、一起打。
桃花一直在等机会,希望自己快快成长,有能力保护章老二家的,有能力脱离这个家庭。
最开始,他可是信心满满,打算要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章家堂屋里,用箱子支起了一个很大的圆竹盘,里面盛了满满的棉花果,章老二家的和章老婆子已经坐在那里剥了好一会儿了。
桃花平静地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不言不语地拿起棉球开剥。
边剥边把壳扔在地上,再把棉花扔在竹筐里,不一会儿,脚下一堆壳,指甲缝里也染上了汁液。
桃花想起那两句: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真是难得,以前爸爸求着他读书他都不愿意,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文字,此刻却自动浮现在眼前,照亮他的思绪。
章老婆子坐在一旁,勤勤恳恳地忙活着。
章老婆子毕竟上了年龄,桃花内心很复杂,一面知道她的缺点,一面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与这具身体也有血缘关系,看到她如此大的年龄还在劳作,不由得心里面有些难受。
而章老头子呢,嘴上说得好,到处说这家里都靠他,实际上尽会做表面功夫,一干活儿就不见人了。
提起就是这是女人家干的,男人要干大事,他要下地耕种,那么累,回来之后只想休息,这事儿就应该由不下地的女人来干。
可事实是章老婆子和章老二家的也没少下地,个个脸上晒得黢黑。
待天晴了,要把剥好的棉花晒在谷场上,不时地翻动着,这活儿也是家里的女性做的,等晒好了再等棉花贩子过来收。
卖出的钱呢?则由章老二和章老头子拿了。
明明在家里干活儿的不止他俩,可章婆子和章老二家的手里面就是没有钱。
每次章老二家的想买点东西就会很为难,因为手里没钱,得找章老二开口,章老二这时又会摆起他的架子。
看吧,你就是靠我养,得听我的,不要在我面前要求太多,不要忤逆我。
第二天上午,桃花听壮壮兴奋地说他妈妈要回来了,准备在老家找份工作,说是隔壁镇上有工厂,好多人过去找活儿干呢。
桃花听了有些心动,这附近还有工厂呢?妈妈可以去呀。
同样都是干活,同样都是累,可是去工厂,这钱可是拿在自己手里的。
在家里干活儿,谁看得见呢?钱也拿不到手里。
心中想着,便也这样去做了,回到家就和章老二家的说起:“妈妈,我听说壮壮的妈妈要回来了。”
“是啊,他跟你讲了呀,壮壮快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妈妈就出去了,都好几年了,他应该高兴死了。”
章老二家的在缝补章老二拉链坏了的裤子,去店里换得花不少钱,能省则省。
话匣子打开了,章老二家的继续说道:“他妈妈一直在外面上班,也赚不到什么钱。在外面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又要吃喝,又要交际,钱攒不下来,孩子也没陪,所以那时候我才不想出去的。”
桃花听了心中一动,她还是爱孩子的。
桃花状若无意地提起,“壮壮的妈妈要回来上班,说是去隔壁镇上的工厂里去找活干,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也去呢?去工厂的话,你就能领工资啦!”
“哎呦,桃花长大了,都知道领工资这个事情了。”章老二家的打趣道。
“我要是出去了,你可怎么办呀?”章老二家的一边缝针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