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记酒家调查了几日,除了那位未知的五香嘴巴先生,并没有发现别的突破口。
季莫见窦衎又连轴转了好几日,给他放了个假。
刚好倪初久也难得地休沐,窦衎就提议出去走走。
“上次说好的宵夜没吃上,今日刚好有空,不如出门逛逛顺便吃点儿小吃?”
倪初久当然不会拒绝。
因袁记的案子还没有结果,袁记酒家连带着东市都暂时被封住了一小片。是以二人今日去了西市。
还没到西市入口,就见许多人围聚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
“听说官府前段时间重新修葺了告示栏,开辟了几个新的板块。除了旧有的悬赏令和招工帖,现在还多了一些市井小料,只要经过官府审核通过便能粘贴。”
窦衎指了指人群,跟倪初久解释道。
“哦?有意思,走去凑凑热闹。”
二人长得都高,行至人群后面便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就见那告示栏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纸张,但二人却不约而同地被其中一张巨大的宣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原因无他,在这张半人高的宣纸顶部正中央的位置,用朱砂红大写并加粗了题目,还用炭黑描了边——
“《吃者落泪——是对味蕾的侮辱,还是对食材的亵渎!》”
倪初久跟着念出声,随即俊脸皱成一团,嫌弃道:“这什么东西?”
却又忍不住继续读下去——
这篇文章,开篇描述了袁记酒家水煮鱼的发展史,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
尤其点名批判“修改水煮鱼原本配方”的行为,是倒反天罡。
而这一行为的主体人“五香嘴巴先生”,则被批判为川菜界的叛徒。
笔者“赤祸”还走访了许多食客,记录下他们的对话,以此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居民甲:吃完水煮鱼,我的舌头当晚就麻痹了。”
倪初久叉腰冷笑:“你麻痹?”
“居民乙:我是钓鱼佬,我要是知道我钓起来的鱼被做成了这道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钓鱼了!”
倪初久抱手翻白眼:“别诓人了,众所周知,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起来。”
文章的最后,赤祸总结道:五香嘴巴先生不识货。他若是还有一丝残存的良知和对食物的尊敬,就应该自觉现身,接受自己的采访,就水煮鱼的最佳食谱辩论一番。
甚至如果他够胆的话,他们之间可以进行一场切磋。时间约在三天后,地点是城南的一家酒楼的包间。
……
窦衎手肘碰碰身边的倪初久:“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说着扬起下巴点了点那封挑战书,看好戏般问他:“依将军看,这五香嘴巴先生敢不敢去?”
倪初久对他笑了笑,没说话。
*
三日后,城南酒楼。
窦衎最后检查了一下布防,没有发现任何疏漏。陈鹿也换好了衣服,准备扮演“赤祸”。
按照窦衎的计划,他们制作了讨伐五香嘴巴先生的告示,粘贴于闹市。
等五香嘴巴先生来赴约之时,“赤祸”将会与他周旋套话,而窦衎则会躲在屏风后面观察。
一旦五香嘴巴先生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皇城营官兵就会包围这里,将五香嘴巴先生请回去喝茶。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告示一经贴出,迅速引起了周围百姓的热议。窦衎十分满意,相信五香嘴巴先生定能上钩。
可是一干人等了许久,都没听见楼梯传来任何声响,反而是隔壁雅间的门,从里面推开了。
一阵熟悉的木质轮子在地毯滚动的声音。
窦衎给其他人做了个按兵不动的手势,自己去开门。
门拉开,楚枫坐在轮椅上,扬起头对窦衎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色半透明的外衫,腿上搭着薄薄一层蚕丝巾。周身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和烟熏香,窦衎闻出来,正是这家酒楼用的香。
他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窦衎行礼:“见过燕亲王。”
楚枫颔首,从他身后走出来几人,楚枫一一向他介绍:“我与友人在此小聚,没想到碰巧遇见窦世子,你也是来吃饭的吗?”
“窦某奉皇城营之命,正在查案。”
楚枫瞳孔微缩,笑容僵硬地凝结在脸上,本就苍白的嘴唇似乎更白了些。
窦衎连忙解释道:“不过燕亲王不必惊慌。皇城营已提前布置好天罗地网,只待引出一位案件相关的知情人。此人据我们所知并不会武功,不会威胁到殿下的安危。”
“是袁记酒家的案子吗?”
见窦衎点头,楚枫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此事我略有耳闻。你说真是祸从口入,这人吃的东西,又不是活物,都是死物。死物居然把活物弄死了。”
他嘴角翘了翘,露出个似有似无的讪笑,突然笑容凝滞,猛咳了几下。随从连忙递上茶水,楚枫饮了,用手里的巾帕轻拭嘴角。
“哎,是我多嘴了。窦世子也不必往心里去。”
“殿下客气了,卑职也想早点儿破案,还毫州食客一个安宁。”
窦衎嘴上答着,脑中的思考却是没停过,
首先可以排除五香嘴巴先生是楚枫的可能性。燕亲王的腿是切切实实断了的,而袁二并没有提到五香嘴巴先生有任何腿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