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衎当即明白他的用意,将装满书的包塞进那个猫洞里。可惜那洞实在是太小,包袱一路上又有些松垮,一柄折扇就这样滑落出来,掉到草丛中。
巫泊好奇:“这是什么?”
窦衎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愣了一瞬,下意识回答:“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扔进去便是!”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太急,估计是塞书的时候一并放进去了。不然倪初久给他的扇子还能长了腿自己钻进来?
时间紧迫,巫泊也不管这是蒲扇、贵扇子还是芭蕉扇。快速捡起来,胡乱塞进去。像个雀鸟儿似的一蹦一蹦,拎着他的包袱几下就跑得没影儿了。
要不是这人细胳膊细腿儿的,窦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会轻功。
包袱倒是安全了,就剩下个人。
窦衎找了棵树,借力翻进了院墙。落地刚站稳,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便强有力地钻进了他的鼻子。窦衎幽幽转头,发现自己方才贴着下落的地方似乎是——茅房。
窦衎:“......”
此时学屋内读书声朗朗,夫子一手背着,看着一众青葱少年朝气蓬勃,对大启的未来满怀期冀。却见一人忽地推门而入,外头的亮光如匕.首捅进来,将他的白日梦撕裂。
窦衎行了个礼,余光瞄到自己桌上的书本正摊开来,心里骤然底气十足——巫泊真是个有眼力见的!
夫子冷声:“迟到了?”
“没有!”窦衎一手捂着肚子,面色青黄,眉头皱起,双腿还哆哆嗦嗦:“学生昨日吃坏了,方才去了趟茅房。”
坐在第一排的冤家庞昊轻哼一声,对他的谎话表示不屑。
夫子危险地眯起眼,正用自己六十多年来的经验,一寸寸探查这个小年轻脸上的蛛丝马迹,让他的谎话无所遁形。
可惜窦衎眼神无辜,书本也好好摆在桌子上,的确不像是才从门口进来。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替他作掩护。
夫子进一步逼问:“方才读的第一篇文章是什么?”
巫泊眼皮一抖,默默为窦衎烧香。这篇文章他们刚读到结尾,窦衎进来的时候估计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猜都没得猜。
却听那人一字一句:“洛神赋。”
巫泊一颗心今早就没有安定下来,这下又是意外惊喜。窦衎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还有通灵之术?
当事人窦云霁当然没有此等魔力,只是上辈子窦衎的爹高中解元后为了跟她娘长厢厮守,没继续科考反而开了家书肆。窦衎一边要跟她娘习武,一边还得跟着他阿耶学诗词歌赋。
书院教授的这些,他大都已经学过背过,哪怕忘了些,捡起来也是很快的。
夫子见他也能回答,便不再找他麻烦,挥手让他落座,转身上台开始讲课。窦衎松了口气,落座后却仍旧心神不宁,心里像是打翻了灶台调料。一整个早上,那柄折扇就好像在他脑子里生根了一样。
上午的课上的浑浑噩噩,学屋的炭火烧得很旺。二十几个火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呆在一间小屋,更像是像是火烤。
下课后,满头大汗的巫泊想起来窦衎那把折扇,匆忙去借。窦衎张了张嘴,到口的话不知怎么地拐了个弯。
“我弄丢了。”
巫泊睁大眼:“弄丢了?”
窦衎悄悄将包袱里的扇子往里推了推,面不改色地继续扯谎:“是啊,我刚也热得找过一遍了,包袱里没有,许是你方才走得太急,落在路中间了。”
他才不是舍不得,只是这是倪初久给他的东西,他要收好将来一并拿出来给仇人算账的。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窦衎迅速地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因此并没有听到巫泊自言自语的嘟囔:“不应该啊,我做任务的时候从没弄丢过哪怕一张纸......”
好容易熬到下午,窦衎和同伴道了别,原本直穿小花园就能从正门出去,他走到一半却拐了弯——绕去了藏书阁后的石桥。
本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到那个轮椅男人。可惜今日他运气不佳,碧湖水榭空无一人。
窦衎只好慢悠悠溜达回将军府,老远就见正门前停了辆马车,王伯正在吩咐人往上搬东西。
“将军要出门吗?”
王伯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倪初久从府里出来:“今日冬至,皇上宴请百官。”
他换了身绯红圆领锦袍,衬得脸色红润,见窦衎还站着,催促道:“快去换身衣服,我们进宫去吃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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