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萝见他还算通透,便点点头,又对他吩咐了几句,令他依旧盯着那秦敬便是。
阿福把银子收好,应下之后便离了院子。
也正是在这时,外间来人禀报,说是王玉盈到了。
王玉盈虽在侯府住了有些时日了,却始终不曾来过她这青萝院。
这自然是不符规矩的,只是王氏原本就轻看她,王玉盈不将她放在眼里也是正常,更不说王玉盈自个心底也存了别的念头。
所以这回过来才更显古怪了。
但人既来了,纪萝也没理由避而不见,况且她心下也有些好奇王玉盈此番前来的目的。
总不能是来向她宣战?
那这就实在太过幼稚了些。
纪萝正想着,王玉盈已是缓步进了里间,她笑意盈盈道:“表嫂。”
见她满面笑意,纪萝心知定然是没有好事,可却也不曾拆穿,也弯了弯唇道:“表妹怎地今日过来了?”
说着,又吩咐底下人去沏了茶水。
王玉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景象,心下想着这青萝院果真不愧为侯府正室的院子,不说装饰摆件,只说大小便比她住着的观荷院要宽敞许多,往日她住着观荷院也挑剔不出什么毛病来,可今日见了这青萝院,却突然觉得自己住的院子实在拥挤,比之这青萝院更是差了太多,于是心底不免有些不甘。
可这时纪萝的目光恰好看了过来,她不好露出端倪,便只能压下了心底所想,抬眼对上纪萝的目光,依着王氏的意思道:“表嫂,你与表兄也成婚三载了,姑母今日还与我好生抱怨了一番,说是心底实在着急,念着能尽快抱孙子呢。”
这些话纪萝在王氏那儿已经是听了不少,若只是为了催促她,想来王玉盈不至于这般来青萝院一趟。
所以纪萝没有说话,只听着王玉盈继续往下道:“表嫂眼下瞧着腹中是还没有动静的,可姑母却又急的不行,今日一早便与我说,说是想给表哥纳两个妾室,如此,不仅能尽快了却了姑母的心事,也能缓一缓表嫂的压力……”
“可以。”纪萝不等她的话说完便已经应下此事,“母亲那边可有人选?还是说由我亲自选两个合适的择日入府?”
王玉盈愣在了原地,她后边准备的说辞没一句说出了口,纪萝竟就这般应了下来,甚至还体贴的多问了一句,是由她来操办,还是王氏那边早已有了安排?
她稍稍缓和了片刻,才有些干巴地问道:“你不在意表哥纳妾?”
纪萝轻笑一声,“既是母亲的意思,我做儿媳的自是不能违逆。”
“可……”王玉盈咬了咬牙,“你就不怕表哥有了妾室之后心思尽数到了那些个妾室身上,再不多看你一眼吗?”
她想象中的是纪萝听了此事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应下,她在一旁劝了几句也是无用,最后不得已将此事禀报王氏,可如今不知怎地却变成了纪萝一口应下,她反而要劝着纪萝再多想想。
毕竟她自己也是不想让这纳妾之事成真的。
纪萝浅抿了口茶水,“比起赵家的血脉,这便只算是小事了。”
王玉盈再看向纪萝的目光里已是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原来觉得纪萝是有些心思的,可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竟是这样软弱的性子,应当也是明白赵承嘉明面上对她算是维护,可实际上心底对她并无情意,所以才这般顺从罢?
如此想着,王玉盈又微微抬了抬下巴,觉得自己眼下虽并无名正言顺的身份,可却是赵承嘉真心爱护之人,自是比眼前的纪萝高上一等的。
可纪萝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表妹说了这样多,我反而不知你到底是何意思了,怎地我应下这纳妾之事,表妹反而不愿意了?”
纪萝这话说得直接,王玉盈虽不曾避讳什么,可此时贸然被戳穿心思,面上也有些不太好看,她勉强解释着,“我这也是为表嫂着想……”
“你不必为我考虑。”纪萝只道:“只是这事是母亲的意思,却要问过侯爷的安排,若是定下,或是母亲,或是我选两个合适的妾室也并无不可。”
王玉盈还想在说些什么,可纪萝却已是下了逐客令,“那就劳烦表妹再向母亲回话了。”
王玉盈见她始终这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憋屈,可又想到赵承嘉心里并不在意她,她如今看似坐稳侯府夫人的位置,其实却也是摇摇欲坠,所以眼前这副淡然模样大约也只是强撑出来的罢了,这样想着,心里算是顺畅了些,也才离了青萝院。
只是这纳妾之事自然是成不了的。
王氏原本听王玉盈说纪萝已经应了此事,也是欢喜,甚至已经令人寻了名册开始挑选起来。
只是夜里赵承嘉归来之后一开口却先说了个消息,说是近些时日京郊有匪徒横行,当今天子令他不日便启程前往剿匪,这一趟大约要耗费些时日。
王氏原本要提及纳妾之事,可听赵承嘉这般说,只得先将此事咽了下去,而后有些担忧道:“这匪徒的事我也听人提过,说那帮匪徒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在上京近旁也敢这般行事,怕是有些难以应对。”
“母亲不必忧心。”赵承嘉却神色颇为自信,“不过是些匪徒罢了,等我了了这桩事,便也能在朝中立稳地位,也算对得起父亲的临终嘱托了。”
想起老侯爷,王氏眼底微微有些发红,道:“罢了,你有这般意气,总归是好事,只是却也要注意着自个,万事都没有你自个的性命要紧。”
赵承嘉又是一一答应着,心底却是不曾将那些匪徒放在眼中的。
今日天子急召他入宫,问他可有意前往京郊剿匪,他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听到的话。
要知道,他这些时日以来虽在朝中做事,可却始终不得重用,交给他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之事。
可眼下,天子却交给他这样一桩要紧事。
他按耐下心底的激动,声音微颤地应了下来。
他知晓,这是天子在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这个机会,他定是要好好把握的。
而再往前一个时辰,谢元墨正在斟酌此次派遣去剿匪的人选,朝臣的折子中举荐了数人,可他始终有些迟疑,最终在一封折子中看见了赵承嘉的名字。
他思忖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赵承嘉正是两年前承袭了永宁侯爵位的那位。
倒也不怪他记不太起这号人来,只是这赵承嘉虽在朝中做事,可却实在没存在感了些,能力平庸,做事不至于出什么大岔子,却也立不下什么功绩,只能说是无功无过。
而恰恰是这般人最容易被人忘记。
可他的夫人却是……
谢元墨迟疑了一瞬,对身边太监吩咐道:“召永宁侯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