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棒子打下去,陈则没给方时奕消化的时间,时隔多日,聊起这些比喝水还简单。
方时奕整个人身形僵滞,定格在那里。
恍惚中像产生了幻听,被打得措手不及,失去招架的余地。
“你说什么?”
良久,方时奕不敢置信,嘴皮子发干。
陈则一五一十重述:“我和别人做了,大概十天以前,在豪生酒店405,一晚上干了三次,我找的他,主动约的。”
方时奕脸色都变了,嗫嚅着唇:“我不信。”
他的自曝冲击力太大,绝对不是本人能干出来的事——准确说,是和方时奕所知晓的那个人严重对不上。
陈则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小如此,他固执,说一不二,倔到撞南墙都不回头,同时也专注,较真认死理,一旦上心就定下了不改。
他俩这段感情,更隐忍坚定的一直是陈则,别人三年痒七年痛,快餐化时代同性处三个月都能算得上金婚了,陈则是行动派,他不爱承诺,海誓山盟的情话一句没有,那太肉麻太虚假,不够真诚,他们的开始是方时奕朝前走了十步,陈则答应后,一声不吭地走完了剩下的九十步。
方时奕多金俊朗,妥妥的天之骄子,明里暗里对他投怀送抱的男女如过江之鲫,有的甚至得知他有对象了,依然穷追不舍死缠烂打,夸张的还会跑到陈则跟前挑衅,可陈则从始至终都信任他,坚定不移。哪怕有一回人都送床上了,陈则当场撞见,也无条件信任,不吵不闹,只让他把这事自行处理好,别再有第二次就行。过后就翻篇了,轻拿轻放,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丝嫌隙。
依照陈则的性子,必定不会那么做才是。
这人坦荡,利落且直接,能不折腾就不瞎折腾,心性比纸还白。
方时奕不相信太正常了,毕竟陈则从不做过火的行为,有原则,底线过高,即便别人理亏在先。
他们刚确定关系那一年,身边有小情侣闹分手搞得天翻地覆,彼此几乎是用自毁的方式去报复另一个人,陈则那时还调侃,分都分了,讲究对错就是脑残,对错改变不了现实,还不如趁早向前看,何必不值当地把自己也搭进去。
然而陈则现在的做法和脑筋缺根弦的小年轻半斤八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以给你看收据,开房的票还在我包里。”陈则风轻云淡,“不过只有酒店房间的票据,忘了买套,也没用上,票据上没记录。”
一时不知该信他还是继续怀疑话里的虚实,这一出远超预料,内心不确定,可陈则的语气不作假。
“跟谁?”方时奕低低说,先前的自持不复,腔调终归有了起伏。
陈则自嘲地扯扯嘴角:“重要吗?”
“重要。”
“我没义务告诉你。”
“那就是假的。”
“在你那儿,是不是分手了,我还得为你守身如玉,披麻戴孝鳏寡三年才成?”
“你别岔开话题,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不信那是你的事,如果可以,下次我尽量留个视频当证据,当面给你亲眼看看。”
方时奕文明人当惯了,干不来粗俗混账那一套,陈则底子里就低下,自小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注定高尚不起来的一面,比不上方时奕有素质,都这种时候了,还得正儿八经谈公事一般理清那些有的没的。
“能不能好好讲话,正常点,行么。”方时奕额角的青筋突突跳,良好的素养压制住了他的脾性,知道陈则是故意说气话激怒人,他不发作,照单全收。
公共场合,隔壁桌离这里仅有两米远,虽中间有矮树枝丫遮挡,可对面的又不是聋子,多少得顾及一下周围人的感受,分寸得适当。
陈则勉强收敛点,不讲过于难听的了。
方时奕揉揉眉心,可能被气的,今天的陈则大变样,与以前的那个天差地别,此时像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不问我?”
陈则说:“不想。”
“我和他,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哪样?”
大抵很难解释,方时奕安静了片刻,又说:“对不起,一开始没和你讲清楚,不该瞒着你,这事是我顾虑不周全,是我不对。”
口头致歉无用,左右两句话而已,只要肯低头谁都会讲。陈则无动于衷,心里未有半分触动。
方时奕没想着嘴上说一下就能解决他们的矛盾,只是表态。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则不介意坦白:“你去庆成出差那次。”
方时奕一点就通:“你去了那边。”
“去了。”
“给我打电话那晚。”
“是。”
感到意外,方时奕没想到他会做到那一步,连夜从北河赶去庆成。
陈则平时不会那样,他只要空闲都往家里跑,即使和方时奕同居了,但隔三差五,不,应该是一周内起码五天都两头跑,他经常连正常约会都没时间,为了照顾何玉英,还有江诗琪祖孙俩时不时就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而方时奕因工作常跑外地,两个人偶尔难得坐下来单独吃顿饭,可安静享受不了多久,总会有不合时宜的电话打进来。
“所以那么放心敢跟我报备,不怕被查,因为清楚我根本不会过去找。”陈则皮笑肉不笑,只觉着离谱荒诞,讽刺感拉满,“不对,也不是,你给的地址没错,只是房间号假的。”
方时奕说:“我没骗你,那天是住706房间。”
“但后面不是了。”陈则弯儿转得快,“是临时提前退了房,住他那里,还是早就定好了,出发之前就决定了的?”
“房间是刘秘书订的,漏了两天,我没关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