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咬牙道:“若不是……”她的眉眼狰狞一瞬,片刻后恢复了平静模样:“好了老头子,你最近出门也多小心些,谨言慎行……最近京中可不太平,你须得多留心些。”
李老头子应了声,起身炊饭去了。而屋外,夕阳渐垂,血红的光芒飞射着,一点点将明黄的琉璃瓦镀上别样的光辉——
这里是皇宫,京城中最富丽堂皇之地,全天下所仰望的地方。
曲折的回廊内,一女子正抬手,拨弄着那生长的俏丽的白梅。然而那梅花再洁白,竟也不若女子的柔夷细腻白皙。
那是个美人,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非花非雾,娉婷婉约,一身锦绣华贵,却衬得她的眉眼更加出尘脱俗,清丽绝尘。她看着那满树白梅,璀然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胆颤不已:
“你说,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除了撅根断枝,付之一炬,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那女子的声音也轻灵婉转,波斯国新上供的珍贵雀鸟的鸣叫在她面前也要自惭形秽。身后肃穆着神色的宫女微微垂首,恭谨道: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倘若这百年老树影响到了什么,也唯有‘斩草除根’四字可解。”
那女子于是微微一笑,柔和道:“是了,也只有这法子了。”
她于是动起身来,衣袖拂动间带起香风阵阵,清幽渺远。这让天地失色的美人在这漫长的,像是牢笼一般的回廊间回首——正巧撞见了檐上被风雪惊飞的寒鸦。它们发出凄厉嘶哑的叫声,似乎是在控诉着什么,痛恨着什么。
正当她为此景微微一愣时,有个内侍打扮的人匆匆行来,满面堆笑道:
“贵妃娘娘,陛下请您前去御书房一趟呢。”
那女子“哎呀”一声,语调轻软:
“多谢陛下圣恩……烦请公公告知陛下,露娘随后便来。”
内侍的脑袋垂得更低,几乎有些颤颤巍巍道:“陛下已经安排好了轿辇,娘娘不必忧心。”
“好吧。”
温贵妃淡淡地这么回了句,如菡萏风姿绰约,袅袅婷婷地上了轿子。她的心中似乎隐有所感,一双美眸里难得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参见陛下……”
即至御书房,温贵妃盈盈一拜,姿态柔顺美好。仁和帝见她前来,虽烦心地踱来踱去,可一瞧见温贵妃,心里那点子气就消了不少,赶忙扶起对方,轻声道:
“瑾言他……去了……我知露娘向来爱护幼弟,但切莫要伤心太过啊!”
不出仁和帝所料,温贵妃甫一听这消息,身体微微一颤,竟就要跌坐在地。仁和帝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温贵妃也顺势依偎上对方胸口,梨花带雨道:
“怎么会……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仁和帝提到这,想到烦心了好几天的事,不由得脱口而出:“瑾言此次和任家嫡女搅和在了一起,死在了床铺之上。当时许多参与之人皆看得清清楚楚,那出了事的杯子也是瑾言那小子常用的器物……”
“别说丞相了,任平允那家伙还在那闹!非说瑾言故技重施欲要玷污任家姑娘,要讨一个公道!”
被两个重臣闹的一个头两个大的仁和帝口吻烦躁,怀中的温贵妃却稍稍后退,旋即下拜,哽咽着抬头,露出一张比芙蓉更动人的脸来:
“此事是露娘管束不力,竟让瑾言惹出如此之大的麻烦来,更让陛下为此烦心……”
她这么说着,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个头,鸦羽般的长发流泻着,更为其添上了几分楚楚动人之姿:
“露娘这就向父亲修书一封,告诫父亲切莫逃避责任,也不应当与任家置气,须得早早赔礼道歉,还任家姑娘一个公道。”
她这话说的懂事又贴心,在某种程度上直接解决了仁和帝的燃眉之急。于是他的口吻重又柔软起来,心疼地扶起温贵妃,亲自为对方揉着额头,口吻无奈:
“你又何必这样,瞧,都淤青了。待会儿我让太医给露娘瞧瞧,仔细夜半头疼着了。”
说到这,仁和帝既为温贵妃的懂事贴心而内心熨帖,也对温丞相这死老头子和任平允这张狂无边的家伙更添了几分不满。
温贵妃依偎在仁和帝怀中,柔声细语:“露娘无事的……能为陛下分忧,是露娘之幸。”
仁和帝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却无人注意到,温贵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莫名的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