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扶音与扶奕之间的事,还是那个叫萧策陵的男人不停探查柔嘉公主的信息以及要杀她的事,又或者是宿惊年中毒吐血的事。
都很重要。
可她时间并不多。
翠青微微皱眉,想了许久,才道:“那便看是对什么人的了。例如如果是相爷和姑娘一起吩咐翠青做事,翠青定会先做姑娘吩咐的事。”
“为何?”卫醒时有些惊诧。
“因为姑娘才是翠青要服侍的人啊,况且相爷也疼爱姑娘,翠青这样他才不会说什么呢。可若是翠青先做了相爷吩咐的事儿,姑娘肯定会觉得伤心,为何伺候您的丫鬟要紧着相爷。”
翠青回答很是天真。
卫醒时失笑:“并不是这样,丞相是一个府里最大的主子,你若是不紧着伺候他,我俩怕是都要挨罚了。”
翠青摇摇头:“相爷说了,翠青到姑娘身边以后,就是姑娘一个人的丫鬟,凡事紧着姑娘便好。”
微风卷着夜色凉意轻轻吹过窗棂,卫醒时心尖儿一颤,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相爷他……当真如此说?”卫醒时抿唇,轻声问。
“对呀。”她对上翠青真挚纯真的双眸,一时间不知作何应对。
卫醒时欲言又止,忽有一支利箭穿透薄薄的窗户纸,直对着她而来。
她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利箭刺破帐幔,钉进床头。
翠青惊呼一声,正要起身去查看,卫醒时低声喝止她:“翠青,别轻举妄动!”
放箭之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萧策陵。
那人极其关注柔嘉的消息,更是想杀了她这个“冒牌货”,卫醒时心底一沉,抓着翠青道:“我们从后门走。”
翠青摇摇头,迅速吹灭烛火,坚定道:“姑娘,这屋子里有暗门通外头,是相爷那晚要接您出来时就叫人弄好的,只是没想到您当时不愿出来。”
“这个暗门就是为了应对今日的情况,好叫姑娘能逃走。”
卫醒时诧异,宿惊年竟为她做了这么多……
不过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又有好几支利箭射进,卫醒时堪堪躲过,险象环生。
翠青连忙拉着她,然后将蜡烛折成半截,暗门打开,她又将蜡烛恢复原样:“姑娘,我们走吧。”
她将卫醒时护在身前,让她先进了暗道。
窗外萧策陵站在高墙之上,双目凝视着二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对着卫醒时的脊背又搭起了弓。
利箭在月色下泛着暗芒,箭头抹上了致命的毒药,只需染上一点,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利箭直对着卫醒时纤瘦的脊背,他对自己箭术十分有信心,轻轻一跳跃下高墙,离开此处。
夜色暗涌,惊鸟飞过。
利箭刺破衣衫,穿进血肉,翠青闷哼一声,差点摔倒。
黑夜中,卫醒时听见不对劲,问:“翠青,怎么了?”
翠青肩膀剧痛,她忍着颤音道:“无事,姑娘,我们快走吧。”
从暗道出来,月色洒下,卫醒时气喘吁吁,回头道:“翠青,我们……”
话落了半截,并没有看到翠青的身影。
卫醒时往回跑了几步,翠青扶着墙壁,半个身子都是黑血。
她呼吸一滞,跌跌撞撞跑过去扶起翠青,温热的血沾了她满手。
翠青意识模糊,已经有点看不清面前之人了,但她嗅着卫醒时身上淡淡的芙蓉香,却很是安心。
她唤道:“姑娘……”
卫醒时白着脸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在,翠青我在。”
翠青声音虚弱,她眨眨眼,无力地靠在卫醒时怀里。
“姑娘……不知道姑娘咳咳咳……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翠青咳咳咳……”她断断续续说着,不停咳血,却还是坚持要说。
卫醒时抱着她,贴着她冰凉的脸泣不成声,眼角不断滚落泪水,沾湿翠青的衣衫。
“对翠青,抱有防备之心……但是翠青咳咳咳……从没想过对姑娘不利……”她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泪,笨拙地想要伸手去替卫醒时擦拭。
“姑娘……不哭,告诉扶奕哥咳咳咳……我知他心中另有其人,与我成亲是迫不得已……我、我不怪他咳咳咳……”
她又咳出几口污血,卫醒时抱着她,闭眼落泪:“翠青……你会没事的,是我对不住你……”
翠青怔怔看着月亮,其实她已经看不见了,满眼模糊,只是那盘明月最亮,像一束光。
在卫醒时身边这么久,她当真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吗?
翠青闭上双眼。
好像都不重要了。
卫醒时茫然无措地抱着她渐渐变凉的身体,呆呆坐着。
乌云密布,月色隐匿,逐渐飘起雨丝。
雨越下越大,卫醒时恍恍惚惚背着翠青走在街道上,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