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惊年不由自主解下自己的大氅递给她,声音严厉:“方才去哪儿了?”
卫醒时摸摸鼻子,乖巧接过:“妾身出来迷路了,回央和殿又不见大人,一时心急了些。”
厚重的黑绒大氅,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暖意,她系紧带子,迦南香将她包围,隔绝周身寒气,只觉莫名安心。
宿惊年没有再追问:“回府吧。”
“好,”卫醒时跟在他身后,“大人是出来找妾身的吗?”
他沉默不语,显然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卫醒时也没有再说话,二人上了马车,往宫外驶去。
出了宫,周遭没了耳目,卫醒时才开始向他解释。
被洒了满身酒后,侍女带着卫醒时左拐右绕,竟将她带到了别秋殿。
若她真是幸莳,那今日必遭此横祸,可作为自小生活在皇宫中的柔嘉,不会不知别秋殿是陛下的寝宫。
一时的怒气散去,卫醒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她当即就将那婢女打晕,也没放着不管,拖到廊上又将湿透大半的大氅解下,丢在一旁自己摸索着回央和殿了。
宿惊年注意点却不在这个上,他眉峰轻拢,问:“你怎知别秋殿进不得?”
若他记得不错,幸莳应当是第一次进宫。
马车摇摇晃晃,卫醒时无意识抓紧大氅,绞尽脑汁解释:“自是……自是因为妾身察觉不对,那宫殿看着便和别的宫殿不一样,泼妾身一身酒的婢女也很蹊跷……”
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卫醒时越说声音越小,几乎再想不出更好地说辞。
宿惊年眼眸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没出息地缩在大氅里一言不发当鹌鹑。
“进宫前,我同你说过,”他抚摸着腰间挂坠,言辞冷淡,“别惹是生非。”
卫醒时有些委屈:“又不是妾身惹的,是事儿非要找上门来。”
他既是要教训她这件事,说明别秋殿一事兴许是揭过了,不由松了口气。
“你若当初在府中不设计她,她今日便不会还彼之身。”他垂眸,微凉指尖无意识勾着吊坠带子。
卫醒时一愣,心中酸涩难忍,讥诮冷笑道:“是么?当日在相府,是她先来招惹我,我不过是回敬她而已,今日又发生此事,大人当初便不给我做主,还不许我自己还手了吗?”
心头涌上阵阵酸胀感,她深吸一口气,强硬逼回要落出的泪水,兀自保持镇定:“还是说,她是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所以大人护着她?”
她憋得眼眶微红,眼角盈润,是委屈极了的模样,连自称都顾不上了。
宿惊年心绪莫名不宁,他忍住试图为她拭泪的手,语气柔和下来:“我没有同她订婚。至于其他……我会替你做主,但不是现在,懂吗?”
她赌气不肯说话,一声不吭,低着头默默垂泪。
他叹口气,这么娇气的性子,真是随了她……他眸色一凝,克制自己不去想。
“给你补偿,说吧,想要什么?”
卫醒时吸吸鼻子,还是不说话。
真是天道好轮回,也有他来哄她的一天,她若不端着架子,他下次岂不又是什么话都张口便来。
“我名下有两间铺子,地契给你,你若是在府中闲着无聊偶尔过去瞧瞧,就当管着玩了。”
反正现在她的身份模样在陛下跟前都过了明路,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
他鲜少一次性说大段话,还是哄她的话,卫醒时被哄的心花怒放,面上依旧不显。
“万一哪日妾身玩过了头,大人莫不是又要责罚妾身?”她还记恨着上次听春楼的事儿,不肯服软。
“不过是叫你习字,也称得上责罚么?”他指尖轻叩桌案,无奈纵容。
“哪次真正罚你了。”宿惊年拿她无法。
卫醒时勾了勾唇角,又迅速地压下去。
“那好吧,”她故作正经,“妾身今日就暂且信大人一次。”
“嗯,”他将入宫时批改完的临摹贴递给她,“记得抄完了送过来。”
卫醒时咬牙切齿地接过,刚刚还是太给他脸了!
回到府中时,雪堪堪停了。
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卫醒时怕湿了鞋袜,不肯下车,要马车把她送到留芳斋。
回到自己的小窝,翠青早早就叫下人燃了地龙,备好热水只待她回来就可沐浴。
她解下玄色大氅,叫翠青明早送回思危阁,翠青拿着大氅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摘下珠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