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约而同望向草原尽头。此刻他们正处在无尽草原边缘，身后是刚刚崩塌的山脉。原路返回意味着要绕行一大圈，再次穿越危机四伏的荆棘林；而开辟新路线，在寒潮将至的时节，无异于自寻死路。

阎队长用军靴碾碎一块焦炭：“老规矩，投票决定。”他掏出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两条路线：红色标记的原路，蓝色标记的新路。所有人都知道，这看似民主的选择背后，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最终，几乎所有人都默默选择了那条猩红色的路线——原路返回。帐篷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金属装备碰撞的轻响。每个人都在辗转反侧，既为明天的生死未卜而忐忑，又为回到基地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而提前谋划。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格外宁静。或许是山体崩塌的震动吓退了附近的变异兽，又或许是命运终于对他们展露了一丝怜悯。只有夜风偶尔掀起帐篷的帘角，带来远处焦土的气息。

顾真真在帐篷深处紧闭双眼，意识突然被拉入纯白空间。GB0203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响起：【欢迎来到我的空间，能源充足，实体化模式启动】。银白色机器人轮廓在她面前凝聚，关节处泛着母晶特有的紫光。

“我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顾真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她既害怕听到残酷的真相，又担心知道实情后会失去回到现代的勇气。

机器人胸口投射出全息影像。ICU病房里，插满管子的“自己”正在抽搐，监护仪上的心电图频繁出现室颤波形。最刺眼的是床头挂着的病历卡——【晚期神经母细胞瘤，多器官衰竭】。

“第七次化疗刚结束，化疗反应很剧烈。”系统GB0203的机械手指轻轻划过影像，画面切换到小真真蜷缩在病床角落干呕的场景。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瘦弱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但她在替你成长。上周的心力值已经突破70%了，这说明......”

“说明什么？”顾真真急切地追问。影像突然切换成实时画面：病床上的小真真咬着笔杆，正在日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想成为姐姐那样勇敢的人》。

“说明你确实是最适合执行拯救任务的人选。”GB0203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你的存在本身就能激发人的心力，让人意识到健康活着的珍贵。”

顾真真猛地将五块能源母晶拍在控制台上，晶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当初是怎么承诺的？！说可以治好我的身体，并且让灵魂交换回来的。”

【警告：情感波动超载】系统突然弹出红色弹窗，【当前能源可执行以下选项：

A.维持生命体征72天（消耗3母晶）

B.解锁第一阶段治疗协议（需10母晶+心力值80%）

C.开启跨时空通讯（消耗1母晶/分钟）】

“你在耍我？”顾真真的声音发抖，又掏出五块母晶砸向控制台，晶石在金属台面上滚动，“当初明明说好只要找到能源晶就能——”

【更正：本系统核心协议是"双向拯救"】GB0203的机械眼变成柔和的蓝色，【你必须帮助她真正走出阴影，就像她正在替你承受痛苦】。机器人指向实时画面，小真真此刻已经醒来，正在医院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努力模仿着顾真真那种自信而温暖的笑容。

顾真真盯着全息影像里那个努力微笑的身影，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深吸一口气，将散落的母晶一块块收回口袋，只留下三颗按在控制台上。

“选择A，维持生命体征。”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我要加一个条件——实时监控她的状态。”

【协议更新】GB0203的机械臂轻点控制台，【生命维持系统已激活，监控权限开放】。影像中的病房画面缩小成半透明的悬浮窗，始终停留在顾真真视野的右上角。

帐篷外，晨光已经染红了草原的地平线。阎队长的声音远远传来：“收拾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顾真真最后看了一眼全息影像——小真真正被护士扶着躺回病床，瘦弱的手腕上还插着输液针。她咬咬牙，转身掀开帐篷帐帘。

返程的队伍沉默地沿着草原边缘行进。顾真真走在队伍中段，余光始终没离开过悬浮窗里的画面。小真真在病床上翻着一本童话书，时不时咳嗽几声，但眼神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喂，发什么呆呢？”秦欢欢从后面撞了下她的肩膀，“昨晚没睡好？”

顾真真猛地回神，“做了个噩梦。”她随口敷衍，却看到悬浮窗里的小真真突然合上书本，对着空气说了句什么。

【她在问“姐姐”以前身体也如此糟糕吗？”】GB0203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护工告诉她你之前刚出车祸时的经历故事，那时候失去亲人，自己又动弹不得。】

顾真真脚步骤然一顿。走在前面的阎队长敏锐地回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有情况？”

“没事。”她强自镇定，“鞋带松了。”

蹲下系鞋带时，她看到悬浮窗里的小真真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那是她车祸后第三个月，浑身打着石膏，却对着镜头硬挤出的笑脸。那是自己刚出车祸时别人来看望她照下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可怜，都以为她活不下去了，是她自己想着父母临死前对自己的拼命保护，而忍着截肢的痛苦努力一次次复健。小女孩用指尖轻轻描摹着照片上"姐姐"的脸，小声哼起了一首跑调的儿歌。

心力值跳到了72%。

【提示：情绪共鸣可加速心力增长】GB0203的声音带着某种诱导性，【要开启一分钟的跨时空通讯吗？消耗一块母晶】。

顾真真攥紧了拳头，却一时不知道能和小真真说什么，任何鼓励的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只能靠自己挺过去，无论对小真真，还是对她自己。因此她最终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收心不再看悬浮窗，而是埋头跟紧前面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