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定山,顾名思义,因群山簇拥而得名。
走官道,便是绕山而行,但大概需两日功夫。
可若是直接翻山而过,倒是个捷径,但显然并不容易,只得弃马徒步。
见边无垠说得不容置喙,魏溪龄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来,“那赶紧休息吧。”
魏溪龄二话不说,直接将榻上的小桌移开,一转身,边无垠已将一床被子抱了过来。
“我睡这,你睡床。”
这本是魏溪龄要说的话,没想边无垠倒先开了口,她有些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向他确认道:“你睡这?”
其实今日一路上,魏溪龄都在担心边无垠会不会倒下。
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就别说看起来柔弱的边无垠,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况且明日还得翻山越岭。
边无垠已将被子放在榻上,听得她问,朝她走近了一步,垂眸问她,“你要留我睡床?”
他的嗓音极为低沉,像是耳边私语,带着隐隐期待般。
方才小二的那句“你家相公”莫名又回荡在她耳边。
魏溪龄脸颊上隐隐浮现一抹羞红,急急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床给你,我睡这。”
她别过眼去,说得大义凛然,“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局考虑。”
“你能爱护常录的百姓,为他们奔波受累,我自然也可以出一份力。”
魏溪龄的唇瓣张了又合,说着一堆的话,边无垠听在耳里,眼睛却只盯着她的唇瓣,手指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想伸手触碰,可下一瞬,他又收回手别过眼去。
“我是男人。”边无垠转身,将被子铺开,“你若不是留我的意思,就快去睡吧。”
边无垠开始脱鞋,魏溪龄瞧这模样,也不好再与他争执,便往床边走去。
反正吃苦的又不是她,他想要逞强她哪里拦得住。
魏溪龄心安理得开始铺床,穿着身上的衣裳直接钻进了被子。
出门在外,她本就提防,更莫说房内还有一个人。
魏溪龄从被子里伸出了脑袋,看向榻上,却恰好撞见边无垠也在看她,他还坐在原地,浅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笑意都染上了一抹温柔,似乎眼里还有一丝无奈。
直看得她有些害羞起来,他才问她:“要不要熄灯?”说完又补充,“有人守着的,你放心睡就行。”
边无垠这般提醒,魏溪龄自然就想起了还有侍卫隐在暗处。
她是放心无外人闯入,可还有一个他呢!
此前魏溪龄一直只觉得边无垠个人于她是没有威胁力的。
只要她想,她稍稍使劲就能让他手骨断裂。
可若非他方才提醒,其实她不会刻意想到他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想到此,魏溪龄心下一惊,“腾”地就坐起身来,对边无垠警告道:“你若是趁我睡着了乱来,我就不是折了你的手那么简单了!”
谁知边无垠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你太迟钝了。”
魏溪龄不解他是何意,只见他站起身来,将油灯往一旁移开了些,见光影没有直射到床边,这才停下手,走回榻坐下。
“快睡吧。”
边无垠不再看她,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其实榻上并不宽敞,边无垠身量高挑,只能屈膝在被子中,幸好炭火烧得足,否则这般冷的天,仅仅一床被子难以御寒。
“明日一早就出城。”
边无垠的声音从榻上传来,魏溪龄看了看他的背影,觉得他这个太子也并不是一直养尊处优,至少还能吃苦。
不过明日要是受了风寒,可别怪罪了她。
魏溪龄腹诽后,一骨碌又躺下,将被子角掖得严严实实。
虽说知晓定然有侍卫在旁看守,但魏溪龄还是一夜提防中,一直浅眠。
鸡鸣之时,魏溪龄听得塌上动静,便也睁开眼翻身起来。
才掀开被子,就听得门外极为轻声的脚步声,而后是两声敲门声,“客官?您可起了?您要的热水已备好了。”
边无垠看了一眼魏溪龄,对外头道:“来了。”
魏溪龄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见边无垠在门前接过了水盆,又关上了门,这才唤她,“你先洗漱。”
魏溪龄走过去要接热水盆,边无垠却已带着盆走到了浴房,放在木架上,她便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浴房,“你昨夜就吩咐了?”
如此机灵的小二,她此前还从未见过,竟还懂得一早就送来热水的。
“嗯,给了足够的银两。”
边无垠转身过来,瞧见魏溪龄睡眼惺忪,还有她唇上沾着的一根头发丝,他眼里浮过一丝笑意,伸手将她唇上的发丝拿开,给她别过耳后。
这一切都如此自然,自然到边无垠都愣了愣,魏溪龄未有察觉,只是觉得唇上有一丝痒意,不经意间舔了舔唇瓣。
边无垠的眼眸本就还未从她唇上撤开,见她粉色的舌头突然伸出,又收回,一时之间更是愣在原地,魏溪龄睁开眼,见他还杵在跟前,疑道:“不是让我先吗?”
边无垠收回眼,未言一语,绕过她走了出去。
两人收拾妥当,牵着马走出了客栈。
天边已翻起了鱼肚白,有摊贩早早已出摊,吆喝着吃食,但幸好是一小镇,人不多,两人骑着马往镇外而去,一直赶到了联定山脚下,只好弃马步行。
边无垠的侍卫依然按照此前的阵势,有人开道,有人垫后。
此山也并非是无人踏足,自然也有路径,只是山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一脚踏进去,叶上的朝露就湿了裤脚,山间的冷风一吹,更是冻得人不由瑟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