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今日能赴宴的,绝大多数都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女。
熙和公主尚不知自己的身份,却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出手教训自己,可见平日里是何等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不过,程敏敏根本无暇多想,第一记耳光的余痛还未消散,第二记、第三记便已挟风而至,很快便将她的双颊扇得通红。
这一番折腾下来,她鬓间的钗环早已散落一地,花了一晚上苦心经营出的闺秀风仪,也都随着这满地的狼藉碎成齑粉。
一旁的沈玉卿终是看不下去,抬脚走向熙和公主,温言劝道:“殿下,今日是上巳佳节,别让这些小事扫了殿下的雅兴,如今殿下既已略施惩戒,不妨各退一步,就此罢手为宜。”
他与熙和公主自幼相识,对她的脾气秉性自然是了如指掌,深知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劝她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顺着她脾性,委婉劝解的好。
然而,他这番苦心劝说,却并未平息熙和公主心底的怒火。
在她看来,有人胆敢觊觎自己的未婚夫,本就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而沈玉卿作为她的准驸马,在别的女子靠近时非但没有坚决拒绝,反而还在自己惩罚那人时替她求情,这无疑让本就心情不悦的她更加怒火中烧。
“玉卿哥哥休要替她说情,本公主今日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她今日敢往你跟前凑,焉知明日就不敢勾引旁人?与其日后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不如本公主今日便收拾了她,断了这祸根!”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沈玉卿,转头吩咐手下的宫人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我绑了,丢到锦绣湖里去!”
沈玉卿本欲抬手阻拦,但思量片刻后,还是默默垂下了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劝,非但于救人无益,反而还会加重熙和公主心底的恨意。
眼下这个局面,他唯有保持沉默,才是对那姑娘最大的帮助。
因此,沈玉卿终究未再开口,而是暗中向一旁的小厮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寻人过来。
小厮心领神会,悄悄隐入了围观人群中,疾步离开了此地。
而程敏敏这边,痛苦仍在持续。
在熙和公主的吩咐下,宫人们找来了一根三指粗的麻绳,将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此时的程敏敏,头顶的发髻早已散作乱云,口中还塞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粗麻布团,仿佛一头待宰的羔羊,被麻绳牢牢捆缚在地,动弹不得。
哭喊声被尽数堵在喉间,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呜呜”的哀鸣。
熙和公主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冰冷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今日便让所有人都看看,在本公主面前耍狐媚手段,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说罢,她广袖轻扬,指了指不远处的湖面,示意宫人们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身着靛青宫装的宫人见状,终是忍不住低声劝阻道:“此举恐会闹出人命,还请殿下三思。”
却见熙和公主冷哼一声,双手抱于胸前,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怕什么,此番若不严惩,等日后别人有样学样,那才是悔之晚矣!就算父皇问起来,自有本公主担着,你们尽管照做就是!”
见熙和公主都这样说了,宫人心头的顾虑这才散去,转而吩咐手下道:“就按殿下说的办。”
宫人们得令,当即便架起程敏敏,准备往湖边拖拽。
程敏敏见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纤弱的身躯拼命挣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然而此刻,她的手脚均被麻绳牢牢捆住,即便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挣脱宫人的掌控。
满园看客或掩袖侧目,或交头接耳,竟无一人敢上前替程敏敏求情。
与此同时,围观人群的后方。
程萋萋和顾清漪早已在水榭旁的雕栏外静观多时。
“萋萋,我们当真不去救她吗?”
看着眼前的情形,顾清漪轻轻扯了扯程萋萋的衣袖,忍不住开口询问。
在顾清漪的记忆里,程萋萋与这位远房堂姐关系素来亲厚,怎么如今眼见姐妹有难,她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却见程萋萋摇了摇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道:“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顾清漪满脸不解,“要是再没人站出来阻止熙和公主,那她可就真的要被扔进湖里了!早就听说此处湖水很深,这要是被扔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清漪说完,又忍不住朝水榭内张望了几眼,见程敏敏依旧被宫人拉扯着往湖里走,眉头愈发紧锁。
看着她满脸忧色的模样,程萋萋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随即掠过人群,望着某个方向道:“方才我瞧见沈公子的贴身小厮悄悄离开了这里,应该是去搬救兵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场风波便能平息了。”
原来,沈玉卿吩咐小厮去寻人的那一幕,恰巧被前来凑热闹的程萋萋看了个真切。
再结合前世的记忆,她便不难猜出,是沈玉卿的小厮请来了二皇子,这才及时制止了熙和公主的恶行。
果然,程萋萋这边话音刚落,一道极具威严的喝止声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曦岚,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