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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碰——”
火药出膛的声音打破了雨林的静谧。
习惯了蛇的生活,早就将这属于人类的武器记忆封存在芷河边的镜流,好奇地爬到了竹台上。
耳畔响起了一阵落叶碎裂的声音,在雨林里几乎不存在天敌的小蛇丧失了初来时的警戒,满心以为是飔风归来的镜流不顾酸痛的身体,动作迅捷地冲下了树。
树下的偷猎者们看到了他,以为镜流要攻击自己的赵毛发出了一声惊呼,手舞足蹈地抬起手里的猎枪,对着镜流扣动了扳机。
“碰——”警示危机的雷达在镜流脑子里疯狂跳动着,小蛇下意识地听从本能号召,窜到了左边的树枝上。
“老三!你作死啊你!开什么枪!那只穿山甲被你吓跑了!”在被迫放跑猎物的刘华实,将那阴森森的目光扫过来之前,王强的训斥先落在了赵毛身上。
四个人的目光一同聚在了赵毛身上,这个年轻的偷猎者在同伴们的瞪视下,喉结动了动,咽下了意图狡辩的话。
他伸出手,指向了树枝上警惕的镜流,谄笑着对着自己的老大道“刘哥,强哥,老四老五你们看树上那条蛇,那身皮子漂亮不漂亮?”
闻言,四个人的目光又齐齐看向了镜流,这条漂亮的眼王让他们眼前一亮,刘华实那估量商品的眼神,让这条小蛇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就要逃跑。
可上是他与飔风的爱巢,下是虎视眈眈的偷猎者,进退两难的镜流一时没了主意,为了保持体力,不敢擅动的他停在了原地。
“是不错,要是真捉到了,你刘哥我记你一功!”这个小队的头领心情转怒为喜,他兴奋地拍了拍赵毛的肩膀,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识出了镜流的品种。
“可惜了,”把手里的编织袋丢给了一旁的王强,戴上捕蛇手套的刘华实发出了惋惜的感叹,“这蛇成年了,要还是个苗子,卖给那群爱蛇的外国佬做宠物,高低拿个六位数,这么漂亮的品相真是难见。”
四人发出了附和的叹息,对于偷猎者而言,三米五的镜流就算拥有再绚丽的鳞甲,也已失去了作为宠物的价值,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毒液、蛇肉与蛇皮。
甚至于,为了保证被捉到的蛇在他们出雨林前不会逃跑,这群手段残忍的偷猎者会不惜一切代价捉到蛇,取尽它们的毒液后,直接剥下它们的皮。
他们压根不担心蛇毒、蛇肉新鲜不新鲜,反正不缺卖家的他们,总能在24小时内将手上的货物处理干净。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刘华实开始爬树了,这位小队长打算在这群近来有些躁动的手下面前露一露身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偷猎者,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的镜流,撑起了自己的枕鳞,对着刘华实发出了急促又强烈的风啸声。
那对积蓄着毒液的雪白毒牙在信子不断地颤动间,现出了本相。镜流希望这群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坏人,能在毒液的恐吓下,尽快离开。
但小蛇低估了这群要钱不要命的疯子,刘华实像是忘记了眼镜王蛇的危险,他不躲不避,朝着镜流直直伸出了手。
被逼急眼的镜流已经完全将曾经的同类情抛之脑后了,毒液一次次从牙管中喷出,被飔风教导过的他命中率高得出奇,好几口都咬在了手套上。
但这对毒蛇特攻的手套,让镜流无可奈何,本就身体不适的他,在连续的失败攻击下,逐渐没了力气,他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绝望的风鸣。
抱着最后的希冀,镜流又一次咬了上去,但这次他的长牙卡在了手套里,差点穿破刘华实的皮肤,眼疾手快的刘华实捏住了镜流的心脏位置——那个俗称七寸的地方。
身手矫健的偷猎者带着自己的猎物滑到了树下,炫耀地对同伴举起了手上不断扭动的漂亮眼王。
“真凶,豁,刘哥,你看,它还瞪我们呢!”赵三摸了摸镜流那身绚丽光滑的鳞甲,偷猎者们发出了一阵猖狂的笑意。
哀哀的嘶鸣声不断响起,这是镜流的示警声,他让飔风不要回来,对于做好准备的人类,哪怕是飔风也会吃亏,初遇时伴侣身上的伤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条是如此爱慕伴侣的小蛇不愿再让飔风吃一次苦头了,哪怕这一次飔风不归巢的代价是他的性命,他也会为飔风的存活而感到高兴。
此时,离巢穴还有一段距离的飔风隐约听到了镜流的哀鸣,不敢相信的他探出了蛇信,敏锐的感官为他捕捉到了榕树边嘈杂的不善气息,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下意识甩下了口中的累赘,这条嗅到了当初打伤自己的仇人气味的眼王,向着巢穴边疾驰而去。
那如山风一般的风啸声,让所有听到的动物开始避让,因为它们知道,这片丰饶之地的暴虐领主又要开始杀戮了。
但来得及吗?
只见那锋利的银刃已经触到了镜流的脖颈,一点点,一点点刺入了小蛇的鳞甲下,猩红的血液开始开始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