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卷携着来来往往的侍从,一件件华服从外间运入内殿,被训练有素的侍女轻置于宽大的衣架上。
几个不讲究的守卫瞧着一旁乖顺艳丽的祭品,打了个呵欠,他们的衣摆下蛇尾蠢蠢欲动地就要取代双脚,路过的祭司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赶忙把尾巴收了回去。
井然有序的宫殿内寂然无声,可镜流的耳畔依旧嘈杂……
“你就那么自私?难怪谁都看不起你,啧,没爹疼没妈爱的人是这样的。”
“就是,我们十多个人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人的?镜流,你家里又没什么人,这个祭品,你不做,难道要我们做?”
……
木讷地看着银镜中的自己,镜流自虐般地一遍又一遍去回想方才同伴的谴责声,迷蒙的墨瞳里漾出了水雾,趁着身后为自己装点的蛇人不注意,纤长的食指迅速抹去了即将滚落的晶莹。
在一个小时前,镜流真的以为,这一次,他的同学们是真的愿意接纳他,成为集体的一员了!可……
惨白的面颊上晕出了飞霞,镜流的心绪有些激荡,本是怨愤的表情,却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生生多了几分缱绻的情意。
这让一旁交代完事物的祭司误解了镜流的心绪,那张刻薄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要忤逆父神,祂肯定会喜欢您的。”
容貌绮丽的青年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祭祀那张已经称不得人类的脸,在那黝黑的鳞片中,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半晌后,镜流低低“嗯”了一声。
难道他现在还能反抗吗?镜流自嘲地笑了笑。
这不染俗尘的笑意勾住了周围所有蛇人的目光,如果这不是献给父的……他们略带遗憾地浸在了不可能出现的幻想中。
窗外的风管互相碰撞着,发出了响彻这规模宏大的宫殿群的风啸声。
无数的蛇人静止了在原地,祭司用月光织就的金纱覆在了镜流的眼睛上。
瞬间的黑暗让镜流下意识抓紧了那即将离去的衣角,他发出了微不可闻地哀求声“我不跑的,可以不遮眼睛吗?我,我有些害怕……”
蛇人们爱怜地看了看这个娇小的祭品,但谁都没有说话,从他们的沉默中,镜流得到了答案,藏于金纱下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靠着疼痛,他唤回了些许神智。
在风啸停息的一瞬间,蛇人们的长尾破开了束缚双腿的布料,齐齐匍匐在了地上,向着日光聚集的祭祀场迅速游去。
镜流被祭司牵引着,亦步亦趋地上了软轿,六位身强力壮的蛇人赤膊立在轿边,他们古铜色的肌肤上画满了或黑或灰的图腾。
但镜流什么都看不见,失重的恐慌让他下意识抓紧了一旁的栏杆,动作间,腕间的金铃清脆地响了几声,像是在呼唤什么。
蛇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发出了善意的轻笑。
而镜流的“同伴们”则没有这般的待遇了,他们被束缚了手脚,捆在了木杆上,几位狱卒模样的蛇人拎起了那几根杆子,把他们放到了刑架上。
干涸的血迹让这几位在学校无恶不作的恶霸们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红发青年咽了咽唾沫,虚张声势地对一旁的蛇人守卫威胁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来旅游的游客!游客你懂吗!再不放开我们,我妈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声音引起了同伴们的附和“就是,你们不是都把那个胆小鬼带走了!”
“嘶——安静——”阴冷的气息贴在了他们的脸上,被蛇信接触的感觉,实在称不上美妙,这群人发出了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