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在亲眼目睹了镜流跳河后,大脑一片空白的飔风想也不想跟着小蛇一起钻进了河,筹划着一场风暴的暗色水面上,油光水滑的黑色鳞甲上下翻动着,飔风努力保持着平衡,潜到水下。
此时的镜流的状况,已经称得上不容乐观,水流从他的鼻间涌入心肺,挤压着他获取氧气的空间,血液泵发的速度越来越慢,那被眼鳞覆盖的金色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这时,一个身姿迅捷的黑色长影对他张开了嘴,强行镇压了小蛇的反抗,飔风笨拙又熟练地将镜流叼起,很快,两条蛇回到了岸上。
紧紧环住不住发抖的镜流,后怕的飔风仍有些心惊肉跳的不真实感,作为一条蛇,哪怕立下了誓言,但飔风依旧不能理解镜流对陪伴的执着,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他早就忘却了曾经对小蛇说出的承诺,这让他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看着死气沉沉一直吐水的镜流,飔风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问一问呢……如果在做下这个决定前,他询问过小蛇,是不是就不会闹到现在的地步?愧疚与负罪几乎要将这条强壮的眼镜王蛇压垮了。
他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像镜流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由于两条蛇不对等的信息差造成误会,习惯了简单粗暴问题的飔风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交流的重要性。
“不分开,谁也别想让我们分开!”他绕着镜流盘起了身体,尾巴轻轻抚顺了小蛇因为激动不时张合的鳞片。
但已经被负面情绪压倒的镜流什么都不愿意听了,澄澈得如同镜面的金黄色圆瞳,霎时布满了血丝,那是一双幽怨到了极致,险些要落下血泪满含痛苦的眼瞳,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飔风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哀怨地看着飔风,镜流颤抖着声音“你说过很多次不分开……”
他并不是在埋怨飔风,但悲观到极点的他确实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了。
飔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搭在镜流身上的躯体缠得越来越紧,勒得镜流痛呼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飔风,把头贴到了镜流的面前。
“我不知道惊喜是什么,镜流,你总是有很多新的点子,但我,”
墨色的深沉眼瞳将浅灰色的小蛇收入了眼底“我习惯了简单的生活方式,我们需要坦诚,至少,”
飔风顿住了,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已经称得上是在哀求“别让我莫名其妙一条蛇生活了,哪怕你在生气,也请你别让我再去揣测你的心情了。”
镜流怔住了,飔风这堪称剖心的陈情,让浸在情绪里的他强行被拔了出来。
面前的眼王有些哀伤,这是哪怕在面对死亡的明月时,飔风都没显露出的另一面,但现在他将自己最脆弱的内心展露给了镜流,是接纳还是伤害,他都全盘接受。
“我也会害怕,镜流,我也会恐惧,你的疏远远比最强大的敌人还要让我畏惧,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也是我应得的,但求你,别因为我刚才的失言,真的离开我……”
因为内心的渴求,这条从没对任何人低过头的眼王在镜流面前弯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等待着小蛇的宣判。
片刻后,因飔风这段话而愣神的镜流,突然回过神,他扑进了这条蛇的怀里。
将头放到了飔风下颌处的鳞片上,在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镜流重新拉开了与飔风的距离,“我也有错,飔风。”
对着面前高大的眼镜王蛇,镜流继续说:
“我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一条蛇跑出去……”
“我总是在向你索取,本来是为了给你惊喜的,却还是弄成这样,我,我真的好废物……”
镜流垂下头,无声地落泪,低低的呜咽声让飔风心疼不已。
“你不废物,”他的尾尖滑过镜流的眶鳞,拭去了小蛇晶莹的泪水,随后顺势揽住镜流靠近尾部的腰背,把小蛇提到了自己的脊背上。
“我想去看看你说的惊喜,可以吗,镜流?”头蹭了蹭镜流的枕鳞,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的飔风温和询问道。
并且,为了避免敏感的小蛇多心,在镜流还没有回复之前,飔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你想让我等一等,我也非常愿意,礼物要有意外才能让蛇充满新奇感,就像你一样,你是雨林给我的礼物。”
还在哭泣的镜流被飔风的话逗弄得卡住了壳,中断了抽泣又不好意思再继续的他重重“嗯”了一声,“我带你过去,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那里。”
将尾巴熟练地缠在飔风身上,把眼泪尽数擦在了飔风的鳞甲间,镜流探出了身体,凑在飔风的头边,犹疑地说道。
“我住过很多地方,但再差也不会比北部寸草不生的岩缝要差了。”飔风安慰着镜流,重新打开心结的两条蛇蹭了蹭彼此。
他们滑过堆积如山的储备粮,准备往林间深处去,本来安静带路的镜流突然发出了疑问“飔风,这些都是今天来挑战你的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