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喉结上下滚动:"你...你怎么会..."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猜的。"俞墨白忽然展颜一笑,方才的凌厉气势如春雪消融。她转头时,发梢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云骞,伤着没有?"
萧云骞指尖轻触颈间那道细痕,殷红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杀意,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皮外伤罢了。"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歹徒,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这等宵小之辈...兄长打算如何处置?"
藏在袖中的手却已攥得骨节发白——若依他往日脾性,早该让这贼人血溅三尺了。
月光如霜,斜斜地穿透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那把落地的匕首静静躺在光影交界处,刀刃反射的冷光在三人脸上游移不定,时而照亮萧云骞苍白的下颌,时而掠过莫小非惊恐的瞳孔。
俞墨白背光而立,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声音带着轻快:"云骞,先去把灯点上。这位...好汉既然敢夜闯民宅,总该让我们看清尊容。"
萧云骞深吸一口气,待他转身时,一束清冷的月光斜斜映在他半边面容上,长睫低垂,在苍白的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恰好掩住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血色。
灯火倏然亮起的瞬间,他眉宇间所有戾气尽数敛去,又恢复了那副清雅出尘的病弱模样——唯有锦缎衣袍下摆处几道凌乱的褶皱,像水面未及抚平的涟漪,无声诉说着方才险些失控的杀意。
"兄长说的是。"他声音轻柔,将灯盏放在桌上时,指尖与莫小非惊惶的目光短暂相接,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长夜漫漫,正好与这位...客人好好聊聊。"
这位号称"一阵风"莫小非的江洋大盗很快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几日他暗中观察,见他们一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一个看似病骨支离的"小妹",偏生气度不凡,住着上房却鲜少出门,料定必是携重金避祸的富家子弟。这才趁着月黑风高,想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借"些盘缠。
"哪曾想..."莫小非哭丧着脸,活像霜打的茄子,"这位兄台身手这么厉害!"
俞墨白缓缓收回踏在他胸口的脚,鞋尖轻轻点了点地面,示意他起身。"既然阁下不请自来,"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总该留下些'见面礼'才是。""
俞墨白从腰间的小袋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在莫小非惊恐的目光中,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塞了进去。"吞下去。"她命令道。
莫小非被迫咽下药丸,脸色煞白:"这...这是什么?"
"七日断肠散。"俞墨白面不改色地扯谎,"若无解药,七日后便会经脉逆行,五脏俱焚而亡。当然,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按时给你解药。"
莫小非闻言浑身一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他下意识捂住腹部,仿佛已经感受到那蚀骨灼心的痛楚。
"爷爷饶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小的愿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有二心!"
俞墨白满意地点点头,月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抹浅笑愈发莫测。
"明日申时前..."俞墨白指尖轻抚匕首锋刃,寒光映着她似笑非笑的眉眼,"城西梧桐巷尾有座废宅,门前立着株半死不活的梧桐树。"
她忽然俯身,发丝垂落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我要那院子纤尘不染,厢房里备着崭新的锦衾绣褥,厨房米面油盐一样不差。"匕首尖轻轻挑起莫小非的下巴,"我们兄妹初来乍到,往后少不得要劳烦您多照应了。"
莫小非喉间发紧,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滚入衣领。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刃,结结巴巴道:"爷、爷爷,这荒宅破院的,一时半刻..."
"嗯?"俞墨白手腕微转,刀面啪地拍在他脸颊上,凉得他一个哆嗦。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莫小非扑通跪地,额头磕得咚咚响,"保准连梧桐树都给爷爷擦得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