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在风声鹤唳中勉强算是安然度过。山林的清晨被蒙蒙雾气笼罩,昨夜的野兽嘶吼声早已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林间清脆的鸟鸣和淡淡的花香,仿佛昨夜的紧张对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晨光柔和地洒在林间,两人在和谐的氛围中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上路。
萧云骞依旧虚弱地躺在马车里,他严重的伤势,显然不是一两日便能恢复的。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显得格外沉寂,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来。
驴车晃晃悠悠地顺着杂草丛生的小径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赶车的俞墨白回头瞥了一眼萧云骞,见他正闭目补眠,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他平静的睡颜。此刻的他,褪去了平日的阴冷与锋芒,倒像个寻常的少年,安静得让人心生怜惜。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倒也好了……”俞墨白心中暗想,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脸上。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云骞忽然睁开眼,睫毛轻颤,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俞墨白迅速收回目光,故作轻松地答道,“我们快要出山林了。”
萧云骞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沉默不语,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俞墨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思忖:“若是他能一直这样,不再成为那个搅动风云、致使国土满目疮痍的大反派,不再让百姓流离失所……就算让我当这个大怨种,好好养着他,也未尝不可。”
出了山林,又行了五六公里,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远处,大大小小的村落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城郊,炊烟袅袅,隐约可见田间劳作的农人和嬉戏的孩童,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喝点茶水吗?”俞墨白瞥见路边支着一个简陋的茶摊,几张木桌旁坐着几个歇脚的路人,便转头问道。
“嗯。”萧云骞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身着女装,面容苍白,眉眼低垂,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极了被风雨摧残许久的小白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他半闭着眼,抬手将帷帽轻轻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随后一言不发地挪到车辕处,自然而然地往俞墨白身上靠去,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俞墨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这家伙,倒是把这姿势做得越来越顺手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稍稍调整了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茶摊的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两位客官,赶路辛苦,喝碗茶解解乏吧。”
俞墨白接过茶水,道了声谢,转头看向萧云骞,轻声问道:“能自己喝吗?”
萧云骞微微睁开眼,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喂我,我晕的厉害。”
俞墨白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热,反而有点发凉。近距离看还能看到他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水碗递到他唇边,慢慢喂他喝下。心里却琢磨着:“还是得尽快找家医馆给他看看。时空局的伤药虽然止血效果好,但没有消炎功效,上次联系时也忘了让他们传输些消炎药过来。这两天又联系不上时空局,真是麻烦。”
她低头看了看萧云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能硬熬着了,只要不再发烧就好。”
“一会儿进城,得带你去医馆开些药才行。”她轻声说道。
萧云骞半睁着眼,意识模糊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却突然呛了出来,水珠溅得俞墨白衣领湿了一片。他勉强睁开眼,目光涣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闭上眼,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她肩上,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俞墨白看着自己被水浸湿的衣领,心里一阵火气上涌,可转头瞥见他那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又觉得跟一个病人计较实在没什么意思。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随手从包袱里翻出一条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渍,低声嘟囔道:“真是欠了你的。
她将毛巾随手搭在一边,把碗和茶水钱递给了店家,重新调整了坐姿,让萧云骞靠得更舒服些。驴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驶,俞墨白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门,心中默默盘算着进城后的安排。无论如何,得先找个医馆给他看看,再这样下去,她真怕他撑不住。
临近城门时,俞墨白将驴车停在旁边,背起萧云骞,随着进城的人群排起了长队。城门口熙熙攘攘,牛车、驴车挤成一团,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咯吱声、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却不显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料的气息,偶尔还能闻到远处飘来的炊烟香味。
俞墨白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背上昏睡的萧云骞,低声自语:“你可真会挑时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他稳稳地趴在自己背上,随后跟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周围的人群虽多,却井然有序,守城的士兵正逐一检查入城的行人和车辆,偶尔传来几声催促或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