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解开伊格内修斯的扣子,褪掉那身华美的衣物,露出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即使它们已经愈合,还是可以窥见往日血淋淋的影子。
“原先的那个吊坠盒呢?”她发现铝制的盒子不见了,换成黄金挂在他的脖子上,和他的太阳戒指呼应。
“被佩雷格林娜·巴托里刺碎了。”露西亚发觉佩雷格林娜对自己的眼睛情有独钟,面对玛蒂尔达时,她也选择先攻击她的眼睛。
她轻轻拂过胸前那条锁链状的伤口,伊格内修斯倒吸口凉气,身体也跟着颤抖。她连忙收回手,只是把衣服褪至腰部,凝视而不触碰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像个被孩子缝缝补补的玩偶,依靠体面的服饰掩盖自己的支离破碎,而她是他最隐秘的痛苦的见证者。她还是没忍住,起身单膝跪在伊格内修斯腿间,亲吻他身上的伤口,希望通过吻来消解痛苦。
本应暧昧不洁的暗示在真实的她做来如此自然且神圣,他吞咽着口水,恳求道:“露西亚,我们可以先干正事吗?”
露西亚摸着他的脸,不免笑起来,“那好吧。”
她把起居室的窗帘拉上,锁好房门,“我没有那么多香氛,乌木的可以吗?”
他笑得分外开心,像个得到奖赏的孩子,“当然。”
“再等我下。”她从衣柜里拿出枕头,覆盖好毯子,“什么样的姿势会让你有安全感?”
“我想在上面。”
“好。帮我把裙子后面的丝带解开。”她毫不客气坐到他腿上。
他同样把她的衣服褪下,她的身体一如既往光滑,正如她从不对他隐瞒。
她亲吻着他身上的伤口,试图用微不足道的自我安抚他的伤痛。也是在这时,她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明白尽管她与他的路并非同一条,但依旧需要负起对他的责任。
尽管不愿正视,但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是在以她的名义生活在世界上,她成了他与世界唯一真实的联系,也成了注定要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死亡的羔羊。
为彼此做出的盲目牺牲触动彼此的心弦,或许他们的羁绊已经与爱情无关,或许变质的执念总会在某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或许她对他也没了爱,或许结合只是出于心疼和怜惜。
她已经分辨不清他们的情感,但不想放任他被阴影吞噬,如果她还能够使他感知到世界的存在,让能战胜黑暗的人类广阔的心灵和理性的力量,像不落的太阳一般光华四射,那她就应该时刻提醒他不要堕入黑暗。
躺在伊格内修斯怀中,露西亚听见他的心脏如同在狭窄的棺材里跳动,稳定但空洞,就像根本不存在。
她喃喃道:“看见那些东西,我是说梦境,你真的不感到害怕吗?对我。”
“害怕。所以我每次都会回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和你说那些话时的神情,一遍又一遍。无论梦里梦见什么,在我眼中你都是鲜活的。 ”
“可如果我和你记忆里的不一样呢?”
“没有,今天我又爱上你了。”
露西亚发觉自己无法反驳,因为爱是发自于他内心的,和她没有丝毫干系,她既不能粗暴地否认,也不能直接地肯定。
“你的裙子在黄色的花丛里很显眼,孩子们跑向你的时候你的眼神也很温柔,你抱着他们就像抱起只小猫。你和我说话的声音和神情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但我再一次爱上你了。想到你是具体的、温暖的、能够触碰到的,我更爱你了。”他的声音很温柔,和刚见面时的判若两人。冷漠刻薄的语调在他们的意识产生交融,身体产生联系的开始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又是她记忆中的他了。
“那这次,你可以在这里待多久呢?”她紧紧扣住他的手。
伊格内修斯对她还未明白现状有些许无奈,“露西亚,我是来接你的。”
“我不想做公爵夫人,我可以不结婚。”她有些退缩。
“那我们就不结婚。”
“我害怕和你共同出现在任何场合。”
“那我们就私会。”
“回去之后我住哪里呢?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王都没有我的位置。”
“住在我家,我会安排好所有事务。”见她还在犹豫,他补充道,“费怡很想你,大家都很想你。”
露西亚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与伊格内修斯沟通,他只是用温柔作为伪装,包裹了那些执拗的,如同棘刺的情感,他一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从未改变过。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对你的情感不太纯粹。”
“那又怎么样?你照样让我留宿了。”
“伊格内修斯,你真的很令人头疼。你想我什么时候跟你走?”
“明天。我是把那些工作推开来找你的,没那么多时间呆在陌生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