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芳正准备说话,被伊格内修斯打断,“但是,您也不能因为别人想要认真做学问,就着急否定他人价值吧?毕竟,搞研究可比你抄袭要辛苦得多。”
“什么抄袭?你有什么证据?”伊芳横眉冷眼,这戳到了她的痛处。
伊格内修斯露出威胁似的笑容,掷地有声地说:“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我太久没有离开岛,信息闭塞,并不清楚太多,只知道露西亚·戴维德小姐教学有方,治学严谨,问心无愧。”
露西亚注意到,斯宾塞神经质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游移不定地徘徊。她并不觉得冒犯,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更多的是他的局促。
伊格内修斯打断他们:“戴维德老师,您不是说图书馆重建后一直没去看过吗?今天时间还早。”
露西亚不得不收回目光,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伊格内修斯臂弯。
夏夜的风舒爽清凉,把草木吹得窸窣作响,绣球花在道路两旁抖着叶子,仿佛花朵下面住了精灵似的。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宴会厅,有些需要私人空间的学生则三三两两走在路上,或在路灯下交谈,或径直回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
露西亚喜欢夏天,夏天是诗歌繁荣的季节,关于夏天的诗歌,即使念上一辈子也念不完。但此时她没有心思欣赏这漫漫长夏。
“我一直一直非常想上伊芳·艾迪的课。”她自顾自说,“她是第一个文学系的女老师,我看过她的很多研究论文,她的观点新奇,表达能力也突出,而且对学生严厉,但我没想到她偏见这么大。”
伊格内修斯一副“你终于意识到她不是个好人了”的眼神默默看着她。
“我之前还觉得可惜呢,你不去上课名额让给我多好。今天一见总算是知道了,反正只要我是个女孩,她就不会教我。难怪乔治娅说她们为了获得权力变成了权力本身,还为了维系自己的特权把门给关上了。”
“大学里的老师大多如此。”
“要是我能留在大学里,我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那你就要被开除了,因为你也不懂礼仪规矩。”伊格内修斯轻笑。
露西亚附和道:“把自己放进他人的评价体系里太危险了。我之前从没意识到这点。唉,还好原先教我的是奥列弗教授,要不然从考上大学的那刻,我就巴不得去六芒星神殿一辈子,再也不出来了。”
恶意释放完,她又驳回自己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厉害的教授了,也许是那种不适合交朋友的人,但的确有极强的专业素养。哎,就算我喜欢不起来,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没想到今天会在学校里碰见你的朋友。”伊格内修斯随性地提起乔治娅。
露西亚很喜欢谈论她,也对他没有追究加洛林酒馆的事感到开心,因而多说了几句,“我也没想到,我还好奇她今天怎么穿得那么浮夸,完全不像她的风格,结果,原来是裙撑下绑了两柄剑。”
“明白了。”伊格内修斯若有所思。
“可是,奥列弗教授怎么会忘记我呢,明明我还去过他家,同他和夫人一起吃饭过。”露西亚苦恼地捏着裙摆。
“我倒觉得,是奥列弗的问题,或许那场大火给他的印象太深,把你给忘了。”
“大火是因为什么而引发的呢?我记得档案室用来照明的都是魔法石。”
“魔法石太多,散发的能量聚在一起,把玻璃容器融化引发的大火。重建后,他们换了特克洛奇进口的玻璃,可以根据温度变颜色。”
“这样啊。那也挺不错的。”望着澄澈的天空上遥远而密集的星星,露西亚突然感觉到幸福降临在自己头上,它无关任何人,只在于此时此刻,不过,对幸福的感知终归是短暂的,她又有点想念海岛那片只属于自己的星空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岛去?我不想再在外面待了。岛上有我的打字机,我还想和你一起过节。”
“双星节?”他的声音听起来太过激动。
“是的,我受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了,不想同他们一道。”
“我会好好安排。”伊格内修斯慎重点头,把手伸进口袋里,“我还要给你这个。”
露西亚接过他手里的小金属粒,在灯下仔细观看,上面印着F一字,那两横就像花篱,被藤蔓和花朵所缠绕。
她的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傻笑,“这是我的印章?你怎么找到的!”
伊格内修斯跟她一起笑,“我翻阅了F的许多作品,现在,才能够把它呈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