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此时,一阵暮春时节的风吹过,夹带着稍有些冷冽的攻势,席卷过繁花累累的枝丫,将温柔和煦的桃花拂落。
也许,是桃花也在眷恋着少年眉目间温柔的春风。
须臾间就落了怀瑜满头满肩,间或还有几片花瓣依恋着他的衣袍裙角,不愿离去。
这阵缱绻的风挽起了怀瑜腰间丝绦,轻抚过他的脸庞,将他耳旁的些许发丝吹地微微摆动,也将他背上长发丝丝缕缕扬起。
也,唤回了太子有些走远的思绪。
太子定了定神,略带强硬的伸手握住怀瑜双臂,微微用力,不容分说地将人托起。
面色微沉,故作严肃,想要吓唬吓唬怀瑜。
“怀瑜可是不把孤放在眼里?孤的话在怀瑜心中,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怀瑜虽近年来修得老成稳重,却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听见太子这样说,心底难免慌乱了一瞬。
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偷偷抬眼打量太子脸上神色,不想,望进了一片漾着笑意的深邃海洋中,再瞧见太子嘴角那抹努力收敛的笑意,心中大定。
怀瑜眼带笑意,脸上却带出些许惶恐神情,忙低头拱手,结结巴巴地回答他。
“臣,臣不敢,臣怎敢不将殿下、将殿下的话放在心上。”
太子见他惶恐如斯,分明方才镇定自若的人,却被自己吓得连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心里蓦地一软,似是突然就涌起了一阵愧疚。
却又不由地扬起唇角,放声朗笑。
“我可不信怀瑜如此胆小。”
“我方才才说了今日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人,可以不必拘于礼节,随意一些,想必是被你瞧出了端倪,故作此态哄我呢。”
顿了顿又正色道:“今日虽是佛诞节,可却是难得的赏花良日,天清气朗,繁花似锦。”
“方才忽闻仙音有误,便忍不住以萧相和,寻声而来,我是真心想与怀瑜相交,怀瑜可否不要如此疏离?”
语毕,太子拱手颔首,目光灼灼盯着怀瑜道:“小生,赵承祚,怀瑜可唤我表字泰清,不知怀瑜可有表字?”
怀瑜见太子对自己拱手颔首,忙抬手回礼,俯身略低于太子,答道:“臣先父在世时,曾为臣取表字修瑾。”
太子见怀瑜如此拘谨,心下不愉,便又想逗逗他。
遂又俯低一些,状似诚恳的对怀瑜道:“今日得闻仙音,已是幸事,更兼有幸与修瑾相识,修瑾可否不要如此拘谨?”
“......修瑾这般拘谨,可是我不够诚心?如此,我只听你安排就是了。”
怀瑜见太子俯低,慌又将身子俯得更低些,待太子说完,内心只觉得无奈极了。
“殿下......”顿了顿又道:“泰清,不要再如此逗我了。”
太子听怀瑜不再拘谨,顿时朗笑出声,直起身顺便还将怀瑜一并托起。
怀瑜听见太子笑声,也不禁莞尔。
这边太子和怀瑜相视而笑。
那边郑怀舒见他们二人之间这番互动,也是忍俊不禁,好歹是忍住了,没笑出声。
郑怀舒见他们似是已经熟络起来,故意秉着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朝他们缓缓走来。
莲步轻移间未闻其他声响,只有裙裾微动,腕间铃音传来一二轻响。
郑怀舒端庄矜持地走到他们面前,对太子轻俯一礼道。
“小女郑怀舒,见过公子。”
太子颔首回礼。
“郑娘子既是修瑾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我在家行三,郑娘子便唤我一声三哥吧。”
怀瑜急忙摆手阻拦。
“泰清,怎可如此。”
太子目光坚定地看着怀瑜,执意如此。
“我同你一见如故,只当你是知己好友,见郑家妹妹也觉得亲近异常,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怀瑜见太子目光坚持,也无可奈何,败下阵来,只好向郑怀舒点头示意。
郑怀舒见自家兄长同意,便对着太子开口唤了一声三哥。
在太子含笑应了后,又转过身面对着怀瑜。
郑怀舒抬袖轻掩住嘴角那抹难忍的笑意,朱唇轻启间带出些许笑音,一句话说了个断断续续的。
“自从六年前起就只见过阿兄沉稳持重、八风不动的君子模样,阿兄方才这般模样……倒是少见,颇有些少时的样子。”
“还好咱家下人规矩好,不曾将哥哥这番手足无措的样子偷看了去。”
“否则传扬出去,估计那些往日追捧爱慕哥哥的小娘子,可都要少女梦碎了。”
怀瑜眼中笑意未散,听着自家妹妹打趣自己的话,也是倍感无奈。
宠溺地看着她她作怪,嘴上还是要回怼几句。
“竟是叫你这妮子抓住机会打趣我,竟还为了打趣我端出这般大家闺秀的做派,平日里倒是没见过。”
“若是让阿娘知道了,怕不是以后你学规矩的时候,都要把我拎过去供你打趣。”
郑怀舒闻言,顿时有些羞涩起来,双眼望着怀瑜示意恳求,向他撒娇。
“哥哥~”
怀瑜笑了笑,暂且放过她。
对着太子发出邀请。
“快到午时了,你可饿了么?之前就听说寺中斋饭很是不错,家中下人想是已经备好午膳,你可要一同尝尝?”
“此次来桃花寺赏景,我特意带了之前自己亲手酿的桃花酒,等吃完饭了,你我小酌两杯倒也不错。”
太子欣然应邀,点头笑得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