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离宗办事,莫说少阳隅,问玄宗也是找不到人的。傅雪寒想到这里,便不再看向两边的药圃,朝前路看去。
出了杏居,傅雪寒才发现,少阳隅是山与山之间的一处平缓谷地。
这里有溪流蜿蜒环绕,杏台、药阁、青阁等数座楼阁大殿依溪而建,高低错落,遥遥相望,各类或长青或落叶的灵植生长,形成自然的遮蔽。
“呦,小景迁今日又同颜溪来玩呀!”
路过杏台,一位师姐伸手就捏上走在最前面的景迁的脸。
“师姐你今日在杏台授课,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啦,捏我的脸都这么用力!”
“是呀是呀,啊,这位公子是?”女医仙另一只手捏上颜溪的脸,抬头看见同两小童走在一起的傅雪寒。
金丹医仙……
傅雪寒神识掠过,点到为止,笑着同医仙见礼。
“这位是傅公子,来杏居修养的病患,也是师尊旧识呢,允许进青阁的。今日是我们带公子出来散散心。”颜溪解释道。
女医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傅雪寒同她见礼,也抱拳回礼,“我是灵君座下的三弟子,见过公子。”
“师姐,我还要带公子去见师尊呢。”颜溪道。
“去吧去吧,照顾好公子。”师尊好像昨日就出关了,应当可以见客。
女医仙想到此,挥手同几人告别。
越过杏台大门,石径的一面是溪流,一面是杏台的建筑,景迁指着一片连廊相接的元宝悬山顶屋子说:“这边都是杏台学堂上课的地方,我捡栗子的那几棵树就在学堂后头。”
还是等颜溪下课等得闲了,满院子玩的时候发现的栗子树。
“这一面全都是药园,少阳隅的药园没有边界,哪里都有灵草和仙植。”
颜溪朝溪流对岸比划,那里种了很多正在花期的灵草,在秋风里开成一片金紫相间的花海。
“这个时节,这种灵草花开得最多,可漂亮了!”
“少阳隅很美。”傅雪寒轻轻赞道。
这里遍地灵植,灵气大约也是用了什么手段引导过,十分清静宜人。
许多林木芳草随着少阳隅的季节轮回一同枯荣变化,一树红、一树又黄,为少阳隅增添了更多的野趣。
“对对对,我以前也去过那种全是树啊草啊的山,没有哪里比少阳隅更美的!”景迁连连点头,然后接着小声道,“咳,宝镜云间风景也很美,和少阳隅完全不一样的美,有机会我带公子也去看看。”
“好。”傅雪寒翘起的嘴角露出一声轻笑,拍拍景迁的肩膀答应下来。
走过花田,前面便远远能看见几间重檐歇山的屋顶。
“这里离青阁应当没有很远了吧?”傅雪寒问。
“过了杏台就是青阁了……啊,那就是青阁。”颜溪指着前面的屋顶说,“前面是大殿,后面是药阁,还有一间师尊的药庐,这里看不见。”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石刻,上面龙飞凤舞的“青阁”二字依然是剑锋所刻,与先前夏时杏居的刻字一样笔迹,不消说,也是青岳剑尊的手笔。
“公子、颜溪咱们就在这儿歇个脚吧!”景迁扶着石刻喘气。
他一路蹦跶过来,功力还不如颜溪,走到这儿就累得不行了。
“眼前就是青阁前殿了,哪有在这儿歇的,景迁你再坚持一下!”颜溪伸手拉着景迁的隔壁,拖着走进后面的宫室。
几人还没跨过殿门,一旁的偏殿内有人探出头来。
是少阳隅守殿的师兄。
“劳烦这位医仙,殿内可有茶水?”傅雪寒对他说道。
守殿师兄自然认识自家小师弟,也认识景迁,不消说也提了壶冷茶出来给景迁,等他喘气的时候问道。
“这么跑成这样……颜溪,这位道友是何人,怎么带来青阁了?”
“傅公子是灵君的故交,也是来少阳隅疗伤的病患。”颜溪在偏殿内找了热茶,给傅雪寒倒了一杯,“灵君叫我可以带公子在少阳隅四处转转,今日公子想来拜见灵君,就来青阁了。”
景迁牛饮完一壶茶,把头撂在桌案上,看看颜溪同守殿师兄说话,又转过来看傅雪寒。
只见傅公子手里端着一盏师兄刚给他斟上的热茶,送到嘴边啜饮,衣袂无波,清雅端方,更重要的是,气息丝毫不乱。
这一路走过来,颜溪都在喘气呢,和师兄说完话也趴桌子上了。
谁是病患啊!
景迁埋头。
“师尊正制药呢,不让人打扰,什么时辰能见客可说不好。”守殿师兄道,“这位公子是等着还是先回夏时杏居?”
“来都来了,先等一会儿吧。若是灵君实在无暇,我再回去。”傅雪寒放下茶盏,抬手给景迁顺了顺气。
景迁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就待不住,前脚刚踏出殿门,后脚守殿师兄的声音传来。
“小景迁,你今日蒙学课业写了没?就在我们这儿写了吧!”
估计在少阳隅没少被这里的师兄师姐们管教,景迁乖乖摸出课业,趴在傅雪寒身边写字,用的还是傅雪寒给的字帖。
这处前殿原是柳扇的弟子们常聚在一起的书房,景迁跟着颜溪之前就来过。
除了守殿的弟子,有上完课、做完事的弟子也会过来,看见殿内有陌生面孔,难免会凑上来。
傅雪寒给景迁写的帖子是端庄正楷,这笔迹颜溪和景迁看不出来,路过的师兄师姐不知道在问玄宗修炼了多少年,却看着熟悉得紧。
这不和满宗上下带着剑意的石刻笔迹一模一样吗?
宗内石刻虽然看起来大多都是行草,可青岳剑尊还是留了不少正楷石刻的。
东山千嶂外最庄重的“问玄宗”三个大字的石刻就是正楷,还有宗内尚空着的月浸崖和剑尊自己的无崖的石刻亦是楷书。
看得久的弟子们一眼就认出来傅雪寒这字迹和青岳剑尊如出一辙。
剑尊可没在宗内藏书阁和蒙学留过字帖,大家如今练的字不是修界流传广泛的帖子,就是掌门在宗门初立时自己费心写的范本。
小师弟说什么来着?这位傅公子是师尊的旧识,师尊又是和剑尊有交情才与几位尊者一同建了问玄宗。
这样算来,难道傅公子和剑尊有着什么断不开、说不清的联系吗?
围观的青阁弟子们见景迁写完课业,交给傅公子检查,迅速散开来,该坐下的坐下、该读医书的读书、该打坐的入定……
与青岳剑尊有关呢,弟子们好奇也不太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