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帆声音压得极低,对李泉道:“李兄,我中了毒,内力十不存一,没有余力分暇他顾,你护着元义兄。”
他没回头,也不顾后者作何反应,前行几步,和方佩并肩而立。
“还能撑住吗?”
方佩道:“可以。”
“要劳驾方兄和我打个配合了。”明帆道:“我内力虽受限,但身法还没丢完,若能逐个周旋一二,攻其不意,挣出个一线之机。”
武者过招,胜败往往降临在一瞬。
方佩了然道:“我会借此结果他们的性命。只是你要如何周旋?”
明帆没有回答,眼睛盯着为首的那个断刀者瞧。
那人笑笑,浑不在意般道:“死到临头,还要道出个子丑寅卯来不成?”
明帆道:“阎王差遣阴差勾人魂魄,尚且要分时候,我怎么不能挑个吉时了?”他向右徐徐跨开一步,姿态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庭院赏月一般,脚边的草叶亦慵懒地摆了摆。
然而下一秒,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目光所及,只见一道白影在眼前晃了一瞬,断刀者想到明帆原来的站位,下意识往左边格挡,人却在右边出现了。
方佩也未看清明帆的招式,但也分辨出这是他当日在演武场上与赵仪对战时使的步法,只是比当日更快更轻!
来了,又是这招!
他忙欺身而上,来不及从地上的尸体身上夺取刀剑,依旧擒着那片薄刃。
明帆未直取敌首,跃至他身边一人身侧,化掌为拳,击向他的胸口。这拳实在没什么力道,软绵绵的,连沙包也比不上。明帆接着脚下疾行,趁那人本能后退的空档,在腰腹处巧力一点,向外一拨,仿佛投怀送抱一般将人送了出去。
就是此时!
也是最容易发力的位置,方佩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割穿了那人的咽喉。
两人配合默契,如法炮制地将断刀者右边的人也除去。
方佩取过左边一人的佩剑,正待与明帆合力将人拿下。却见明帆点招时手势一顿,指节微微蜷曲。
方佩连忙一剑斜飞而上,剑刃与胸膛相接时竟听见锵然之声。
那人不避不让,原是在身上穿了一层铁衣。
那人勾唇笑道:“如此,凭你们两个,能耐我何呢?”说着便撩刀轻起。明帆即使内力消减,脚下功夫依旧了得,闪念之间便荡开三尺远。方佩站得更近一些,先前又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再撤身已来不及。
他正想勉力挡下这一击,却见一道黑影略过眼前,又是一声金铁相接之声,接着横七竖八数道暗器挟风接踵而至,铮铮交鸣不绝于耳。余光瞥见是一枚枚十字相错的铁器。
那人故技重施,袒露胸怀,将暗器尽数收于怀中,笑意却猝然停住了。他略有些茫然地垂首,僵硬的手指掀开外襟,露出里头寒光烁烁的铁衣。
其上赫然六个铜钱大小的洞,每一个洞中正缓缓渗出殷红血液。暗器竟穿透铁甲,刺进他的皮肉之中!
身躯沉重地落地,还未闭合的双瞳中映出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
谢椒将染血的外衣解下来丢在一边,腰间系着从底下守卫里夺来的装铁蒺藜的布囊,她一口气发了太多,只剩零星几个。她不管地上的人,反而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明帆。明帆为其间寒意所摄,不由自主地往边上靠了一步。
周围一圈的人只是中毒,为首的人被打中要害,已气若游丝。他挣扎地看向身后,那里还有一个和文小五厮打的守卫。那守卫见情势扭转已无力为继,在倒下之前附指在口唇上,打了个唿哨。
不远处的林木顿时惊起一阵鸟鸣,无数飞鸦群起,像是给苍穹覆盖了一张毡布,天色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这是在通风报信?”赵仪向上托了一把前一位武者,最后一个从洞口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