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后退几步，想远离这场武斗，忽觉后心被两指抵住。那人的手指冰冷，声音更加冰冷。“小兄弟要去哪里？”

谢鱼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离那富商太近，被当作了同党，忙道：“我是来买香的，不认识……”他的话断在嗓子里，因为香店的主人从柜下抽出了一把短刀，矫捷地越过香架，直朝他们而来。

出于本能的求生意识，谢鱼当即转身一招“合云”将背后那人的手臂扣住，旋身几步划开距离，将背后那人暴露在了店家眼前。那是之前品香的年长者，身材枯瘦，双眼凹陷着，显得十分凌厉。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谢鱼，才出手迎上劈面而下的刀刃。

谢鱼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上空无一物，但接下白刃时却发出了金铁相接的铿锵声，不由悚然一惊。年长者五指收拢，那刀便似战战兢兢地颤抖起来，手腕一转，便断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其中几片击中了店家左右双肩和腰腹之处，殷红渐渐渗漏出来。

这就是内力？！谢鱼见他用的都是普通招式，动作也称不上快，但招式间却有一股气息震荡其间，使得威力巨大。他学完上半部武经，虽照葫芦画瓢学到了招式，但内力全无，本事只能发挥十之一二。

他想到这里，思绪就断了，因为一片碎刀插进了他足前三寸的位置，入土三分。谢鱼抬头，那店家已经挣扎地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而那个年长者向他走来，目光带着审视：“你果然会武功。”他像是认定了谢鱼与那店家刚刚是在携手作战，不由分说地点了谢鱼的几处大穴。谢鱼只觉被点之处一阵痛麻，四肢提不起一点儿劲儿，接着就昏睡而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徐徐停驻。谢鱼透过掀起的车帘，竟是官府衙门！

几人被押进了一处地牢，潮湿且泛着浓重的腥气，墙面上是日积月累的血垢，唯一的光源是一支要灭不灭的蜡烛和炼烤着烙铁的火炉，火光摄人地跳跃着。

谢鱼三人穿过一片喧闹的过道，被带到了最里侧唯一的一间囚室，囚室前的一片空地上陈列着各类型架刑具，安静地有些吓人。

彼时，三人中只有谢鱼还能动弹。如此大动干戈，又涉及官府，他反应再迟钝，也知晓另两人做的事绝无法善了，自己再牵涉其中恐怕性命不保，急忙拍响栅门。进来的是两个狱卒，之前擒拿他们的年轻人和年长者就在坐在室外的小桌前等候。

“大人，大人！”谢鱼忙抓住其中一人道：“我是冤枉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来这里的谁不喊冤？”狱卒冷笑道：“待会儿审问到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清白的了。”

谢鱼看着令人胆寒的刑具，很怀疑自己能否捱过证明清白的过程，还要纠缠，就被一棍劈在腿上，当即跪倒在地。胫骨像是开裂了一般疼痛难当，谢鱼这下也无法动弹了，只能从袖中摸出一个木牌，道：“我是谢家女公子的家奴，您带去侯府一验便知。”

那狱卒犹豫一瞬，将他的木牌收了，又与另一位一起将那个富商拖到了囚室外。谢鱼力竭地靠在墙上，店家双眼紧闭着，气息孱弱，离他不过几人身位。若不是他的眼皮时不时跳动着，谢鱼几乎以为这人已经断气了。

室外两个武者在刑讯逼供，大意是要富商说出被震碎的半截纸上的内容。那富商十分偏执，抽断了三根鞭子，也始终一声不吭。谢鱼不敢再看那个血糊成的人，但耳边血肉飞溅的声音和压抑的痛哼声无法掩盖，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头脑发晕，几欲干呕。

“你是谢家的人？”旁边传来低哑干涩的声音。那店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似乎一点也不为濒死的同伴感到痛苦，幽幽地看着谢鱼，声音低沉：“你以为你是无辜的，谢晟就会放过你，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仁义的人了？他手上沾上的血腥怕是一条河也洗不干净，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他就该死了，你是他的家奴，一定也替他做龌龊事吧，你也该死，你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