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夕,厚重的乌云压的极低,黑夜将视野所及之处吞的干净,泥土的腥味从地表的缝隙往外冒,整片山野仿佛敞开怀抱一般摇曳自己的躯体,迎接大自然之神的来临。
在几乎不可见的光线里,一个修长的黑影出现在枪声核心的外围。
“您来了,教父。”
一棵高耸入云的杉树旁,默克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哪边的人?”马嘉祺缓缓靠近。
“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低沉厚重的声线在疾风的剥削下变得薄而细,传到耳畔时已经带了些模糊的颤音。
默克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冷血而残忍的杀手竟也会因为忧心自己而紧皱眉头,马嘉祺心里顿生了不好的预感,仿佛那密集的枪声将会成为他一生的创伤。
可想到这儿,马嘉祺不禁在心里冷笑起来,他已经遍体鳞伤,除了心里那个人,谁还能将这一副溃烂的身心感到疼痛呢?
“我想,还轮不到你来为我做选择。”说着,马嘉祺迈步就要往里走。
“教父,请您相信我一次!”
一声轻轻的叹息被风卷的没了痕迹,男人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默克,我从未不相信你,只是别想着用愚蠢的行为来保护像我这样的人,这些无用的心思以后不准再有了,我只需要你执行我的命令。”
默克巍然不动的立在暴风里,就像一个石化的人形雕塑,他慢慢向后退了一步,“是啊,我只是您的一条狗,但在我的眼里,你始终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那双沧桑的眼睛变得晦暗起来,“请原谅我这一次的越界,不会有下一次了。”话锋一转,他的视线延伸到山野深处,“对方的人数很多,请您小心,我会在这里接应您。”
也许这个不眠夜带着摧毁人意志的力量,让身高将近两米的默克此刻也显得脆弱无助。马嘉祺薄情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想要伸手拍一拍那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男人,但最终却变成了喉咙里嚼不烂咽不下的苦涩。
“嗯。”
看着那形单影只的背影融入黑暗,默克微微低眸,他想要抽根烟,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只能又默默将指间的香烟放回口袋。
马嘉祺穿梭在黑暗里,枪声越来越近。
这次回国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带回来的人手并不多,除去安排在住所周围的人就只剩下寥寥几人,对方人数众多,想必定是冲着灭掉自己的目的来的。
但就目前自己的势力而言,几乎没人敢明面上与自己对抗,在江城能够如此挑衅的人少之又少,又会是谁呢?马嘉祺的思维如蛛网一般错节,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之中,他顿时停下脚步,鸭舌帽下的那一双眼睛不安的轻颤。
“嘭——”
一粒冰冷的子弹从耳边滑过,仿佛死神的镰刀蹭着皮肉挥动,马嘉祺立马敏捷的闪到一处岩石之后。急速跳动的心脏从胸腔加大余震直冲神经,握在手枪上的细长手指,此刻白的可怕。
这时,窸窸窣窣的话音成碎片似的飘来,马嘉祺顿时警惕起来,他起身穿过几个灌木丛往前探,发现四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说些什么。
“丁总怎么说?要撤吗?”
“那边没接通。”
“别管了,让兄弟们先撤!”
“没有命令就撤的话,丁总那边不会放过我们。”
“他妈的,对面十几个人快把我们全灭了,难道都要送死吗?”
“这……”
丁总?马嘉祺在心里反复的确定这个称呼,沉重的呼吸如擂鼓似的震的耳膜疼,全身的血液被灼烧般躁动起来。见那几个人作势要走,马嘉祺立马压低帽檐,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冰冷的金属在子弹快速的摩擦下散发出淡淡的硝烟味,沉闷的三声响在风中被撕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