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安不惯着他,抄手下衙役抬手,几个衙役便将人按到地上。
“二十个板子。”江祈安淡淡道。
徐玠一声不吭,他很明白江祈安为何打他,他曾与江祈安有过约定,他给兄弟们田土,他以后不再聚众闹事,二十板子能将此事揭过,也算了事。
板子结结实实打在身上,外头的兄弟架着杨玄刀,义愤填膺,大骂江祈安,“什么狗县令,随便扣人就算了,还打人,咱哥惹你了?”
江祈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挨这板子的人是杨玄刀,可若真把人打残了,伯父伯母会不会重临噩梦,千禧会难办的。
他甚至迷茫不已,若尹兆阳真是杨玄刀刺杀,那他把人放了,坏了计划他难辞其咎。
想着这种可能,心里焦躁不安达到顶峰,江祈安握茶杯的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茶水晃荡到虎口,他抬起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那颤抖的手腕。
莫慌。
他告诉自己,放下私怨,放下对那张脸的恐惧。
莫要慌张。
*
梁玉香摔着腿,大夫告诫她几日不要下地走路,千禧也趁着还没去莲花村,在家照顾婆母。
晌午时分,千禧一边教苏丽做饭,一边絮叨,“张大夫刚在莲塘搬完家,你下午去找她瞧病。”
她没有用询问的语气,是因着苏丽已经拒绝了好久,怎么问都没个答复,急死个人。
苏丽终是听得耳朵起茧子,不耐地答,“你干嘛非逼我去瞧病,我现在能吃能睡,去瞧病不要钱啊?”
千禧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你不治好病,我家就要多管你一天饭,还得天天念着你,我公婆身子又不好,哪能天天挂念你,今儿必须去,我都跟张大夫约好了……我下午还得去买好几日的菜,你自己去,行吗?”
千禧那双眼强势极了,苏丽被瞪得心虚,“去就去呗。”
正到晌午时分,武长安也回来了,一家人正准备吃饭,杨玄刀却突然来访,手里提了一麻袋东西,身上仍旧伤痕累累。
千禧一开门就眉头紧皱,江祈安不见她,事还没弄明白,杨玄刀一来,她总觉得混混沌沌的要坏事,可她又不知会坏什么事。
“嫂子不欢迎我?”杨玄刀轻挑眉毛,幅度不大,眼里却极尽戏谑调侃。
“不要叫我嫂子!你来有事?”问出口她就觉得是白问了,听说她去菱州时,杨玄刀天天来串门。
他提起手中麻袋,一瘸一拐兀自走进屋,蹲到了梁玉香受伤的腿边,“昨天听闻干娘伤了腿就想来看你,可我昨日才从大牢出来,就没来得及……”
梁玉香看着那跟武一鸿相差无几的脸上满是伤痕个,心疼涌出眼眶,“我这腿没啥事,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子?”
武长安听到此处,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江祈安那小子怎么的,把人抓去拷问好几天,什么也没问出来!还不就把人放了!”
千禧觉得杨玄刀装得一副乖巧模样,就是在演戏,可又不能当场泼这冷水,便只在一旁默默吃饭,但听到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爹!人家是县令,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
武长安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闭上嘴,心里也哽得难受,若是他亲儿子不明不白蒙受冤屈,他能把县衙掀了,他摇头,“来,不说了,坐下吃饭。”
席间,杨玄刀指了指他提来的麻袋,“干娘,听说板栗炖鸡可滋养,我便从一老伯那儿弄来了板栗,干娘要不要试试?”
“板栗炖鸡啊,那的确滋养,味道也好。”梁玉香道。
杨玄刀很快地瞥了一眼她的表情,继续道,“我还没吃过。”
“没吃过啊!”梁玉香喜笑颜开,“反正我腿也坏了,晌午过后就把板栗剥干净,晚上炖给你吃。”
“那可好,听着馋人。”杨玄刀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千禧品出了一丝怪异,杨玄刀是个很热络的人吗?
明显不是啊!但他这般讨好,哄得公婆开心是为了什么?
真图武家的家产?武家虽然有点闲钱,也不至于大富大贵,用不着费尽心力讨好吧。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江祈安这回把他抓进牢里的目的,烧得脑子要炸了,想来想去不会全都因为她吧……
要点脸吧,她暗骂自己一句。
杨玄刀吃一顿饭,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在跟梁玉香和武长安聊天,他问武长安,“干爹晚上能吃到那板栗炖鸡吗?”
武长安摇头,“怕是不行,要运一批货。”
“很远吗?能赶回来我们就等着你一起吃呗。”
“不行呢,要去马儿洲溪里的船坞,太远了,等回来天都快亮了。”
杨玄刀闻言,嘴角勾起,“那就没法子,板栗我买得多,今儿我全剥了,明儿又给干爹炖。”
武长安呵呵笑了,“那好那好!”
晌午后,几人稍作休息,离家的离家,就剩千禧和婆母,以及杨玄刀在院里剥板栗。
千禧是不乐意吃这玩意儿,真难剥啊!
剥去坚硬的外壳,生板栗上还有一层带着绒毛的皮儿,死死黏在板栗上,抠得坑坑洼洼的,连指甲都劈了。
她幽怨地望向杨玄刀,抓着个婆母听不见的间隙,逮着人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打你的主意。”他说得云淡风轻,抬手轻触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