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归光意被高中牲的生物闹钟吵醒,掀开被子坐起来。许是起身太猛,她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在诡异地作痛,头脑不自觉地有些发懵。
明亮盛烈的阳光从半阖的窗缝里漏进来,有些亮得刺眼。
归光意茫然地看了看那扇挂没有拉严的窗帘,又看了看顾莲生床上一团没有叠好的被子,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而梦到的居然还是“日上三竿的点钟顾莲生还没起床”这种诡异情节——
而这种情节在现实生活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既然没睡醒,那就再多睡会儿好了。归光意不甚在意地挑了下眉,把头“嗵”一声摔在枕头上,又照原样躺了回去。
顾莲生倒是被这声响弄醒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腰和肩膀,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走下了床。
归光意刚刚沾上枕头,就又陷入了昏迷模式。
她的眼睛闭上了,看着像是睡着了,也有可能是已经归西有一会儿了。半梦半醒间,归光意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床,她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可那“砰砰”的敲床声极有耐心,坚持不懈地作响。
归光意不是对手,只好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来。
床栏下,顾莲生穿戴整齐,笑容可掬地冲她举了举手里拎着的几袋早餐:“早啊光意同学,来吃饭吧。”
归光意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觉得头脑仍然不太清醒。她直觉这有些不正常,手指按了按突突猛跳的太阳穴,跟着顾莲生走到寝室楼栋里的公共休息室。
颇有点郁闷地,归光意看着满桌上摆开的清粥小菜、红糖馒头、水煮蛋和豆浆,疑惑地抬头看她,“这么清淡?这是你实施报复的某种手段吗。”
顾莲生则用一种更疑惑的表情回看归光意:“病人还想吃什么?而且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哈?”归光意觉得莫名其妙,“我不过就是稍微扭了一下手腕,这也能算病了?”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一直在发烧、说胡话,折腾了一个晚上都不肯消停来着。”顾莲生坐到椅子上,一边帮归光意掀开粥盒的塑料盖子,一边铺眉苫眼地,拿眼睛揶揄地瞟她。
“我?发烧?说胡话?”归光意显得有些讶异,突然又想起昨晚梦里稀里糊涂地吃到的那两口枇杷膏,好像还搂着个等身抱枕睡了一整晚。那个抱枕凉凉的、软软的,手感还很不错。
等会。
可是她没在床上放过抱枕啊?
归光意心下一凉,不知怎么,感觉自己有点不敢直视顾莲生的眼睛,“那什么,那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打扰到你吧……”
“奇怪的话?算有吧。”顾莲生掰开两双一次性筷子,细心地搓掉上面的小木刺,状似无意地答道。
“我说什么了?”归光意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喉咙发紧。
可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顾莲生像是没注意到归光意那种不寻常的情绪,往她那碗粥里夹了几筷子海草沙拉和咸蛋黄,语气轻松自然,“你叫了一晚上妈妈,算奇怪的话吗。”
“就这?”归光意松了口气。
“这还不算奇怪的话吗?你是晴雯转世还是怎样?”顾莲生抬起眼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归光意,“那你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呢?”
“……”
归光意默默地低头端过那碗寡淡的白粥,往嘴里猛灌一口。
那粥煮得十分不错,火候正好,粘稠的米粒饱满分明,嚼起来不费什么劲,掺夹着一股浅淡的稻香,后味泛上来,在舌尖上迸发出一点儿微甜。
其实白粥也不错,归光意突然这么想。
她把粥咽下去,端起那只塑料碗放在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又舀起一勺,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