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极烦闷地颦了一下眉,连针也不施了:“你瞧上了什么?”
兰烟贞也不急,衔着一抹笑纹,回忆起初见时的一波三折:“看你很顺眼。若是寻常,我怎么也不会好心地扶一个明知染病的路人,那天竟鬼使神差地扶了你一把,心里无端地明快。后来在破屋里央你救我,真是好一顿求饶,你治得住我,不是么?你的心比容貌更美些。我见识过才貌双绝的世家美人,亦见识过蛇蝎心肠的妖媚歌姬,她们生得美貌,又有玲珑性情,只是瞧着不大顺眼。”
“原来你喜欢生得貌丑的?”
“难说,自己生得貌美,偏不要生得貌美的女子来配我,如何?”
云姜被这人的得意气笑了,弹了一下银针,那头重脚轻的银针登时左右摇晃:“照你这样说,我为什么偏要你来配我?”
“我在央你的垂怜,问你愿意不愿意与我相处,什么时候志得意满地说配不配的事了?”兰烟贞好心情地翕动了一下浓睫,嗓音清酥得教人耳根发软:“你不如先告诉你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
“当真?”
“当真。”
云姜安然地捻出银针,没有一丝犹豫,什么破儿女情长,统统见鬼。她并不是为了求得情爱圆满,更不是为了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苟活至今,不,不算苟活,她好好活着,没有人可以教她去死。
兰烟贞微微叹息一口气,轻轻道,真不识货,那就到这里。
不过如此。
料定反应的云姜笑眯眯地闭了眸子,情致嫣然。
谁知下一刻,他抬手掐住了她的笑脸,凑拢了说,今日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云姜打掉他的手,冷笑道:“不是说一旦拒绝就好生安分?”
“那不过说来骗人,谁会信?我瞧你顺眼,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不过是为自己先造一个果决坚定的样子,来唬你。”
兰烟贞径直取出银针,又恢复了风流的模样,语气从容:“既然你不吃这一套,那还是从长计议,哪有一遭拒绝就打退堂鼓的?这种人枉为男子。”他瞥着洞口的光影,很是淡然,“我可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喜欢什么自然就要拥有。我不知道什么是半途而废,亦不会随意使气性。”
他真是会强词夺理。
云姜收好银针,取笑道:“你这个人当真有说的这么好,还轮得到我?”
“你这句话才算说笑,什么叫轮得到你?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与旁的人生儿育女不成?”
兰烟贞叛离地抿着那一丝讥诮,世人或许如此——兴许不该这样苛刻,就说某些世人或是如此按部就班地走完这些事,但他决计不会轻易陷入……他抚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痕,静静地言语:“小麻风,在你之前,我没有对旁的人动过心,所以更不是轮得到你,轮不到你这种说法,而且你能说会动,还要多好?我的神思晃动从遇到你开始,你是头一个,兴许亦是最后一个。”
好会说话,不得不说这人……很会给些偏爱的说辞。
洞口的阴影处,衣摆随着微风摇摇,拎着东西的独孤无忧眸光凝重,嘴角却挂着一丝轻蔑。
风焦躁地推了一把,他忽然低头,垂眸瞧着从指缝里淌出去的蜂蜜,溶溶地在地上湿了一小滩,引来了不怕死的一只蛾子和一大群蚂蚁,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地围拢,连这种不长脑子的东西都知道……是本能。
甜美的东西自然会吸引来这些狂蜂浪蝶,真是会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