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你猜我摘到了什么?”
光影步入,折断了还未出口的言语,云姜缓缓回头,能感觉到那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迫近,带着一手的甜蜜:“你闻清楚没有?”
在原地揣着双臂的兰烟贞压低了眸光,觑向他背后握成一把的东西,正清清幽幽地散着香。
待认清是一把墨白的茶花,他简直想放声冷笑,好小子!趁他腿脚不便,多有倚仗,成天想着钻空子,挖墙脚……早知道就让他烂在水里好了,泡成山豕那样大只,乱飘乱撞!
两人视线卓有默契地一碰,只见独孤无忧倨傲飞扬地一笑,又把那一束墨白茶花递到云姜面前:“好不好闻?”
“我以为你摘了挂蜜,原来是一把茶花。”
那一把新鲜的高山茶花,蜷着白而朴的花瓣,金蕊簇簇。
云姜双手接过,捧在身前,埋面一嗅,被这幽幽香气打动。她没想到独孤无忧竟然摘了一把花,言笑晏晏:“多谢你,我喜欢这种清幽馥郁的味道。”
“我很好是不是?”
独孤无忧坐下身,又显摆他摘来的挂蜜,在她面前来回晃:“不过你猜得很对,我的确摘到了一只挂蜜。”
他可不像某些只知道吃白食的歹毒瘸子,一无是处,还净给他冷脸瞧。
“原来真是蜂蜜。”
云姜扫了一眼漠不作声的兰烟贞,尽管看不见,仍携了揶揄:“我这耳朵还算聪颖,没有同我眼睛那样坏掉。”
两个人都变着法地挤兑?
兰烟贞靠在石壁上,郁闷至极地想着,要不要刻意吐点血破坏这同仇敌忾的气氛。这样想着就真的忍不住干咳起来,竟然又呛出一掌的血点,见独孤无忧神情怪异,他极不是滋味地咽回腥甜,将手握按在膝上。
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
云姜褪去笑容,蹙眉为这人诊脉,发觉他刻意压制着内伤:“都说了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咳血的事情干嘛藏着掖着?”
“怕你嘲笑我是痨病鬼。”
独孤无忧听得云姜骤然一笑,不知道他说话哪有这样招她欢心,悻悻地别过脸去,摆弄着方才塞回来的墨白茶花,轻轻闻了一阵。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卑鄙小人。
到晚间歇息时,那一把茶花的芬芳气息蔓延到整个山洞。
漠漠燃烧的橙黄火焰分明地将人隔开,云姜仍然习惯挨着兰烟贞,他们在船上就挤在一处,现在仍然挤在一处。
独孤无忧一个人躺在火堆另一边,幽怨地瞪着眼睛,不时往那边瞟去。
支架的火堆小声地倒塌,漆寂的山洞里只残留着一堆猩红的灰炭,一道身影没来由地坐起,静静地呆了一阵后,越过火堆,陡然挤到旁边那头去。
还没有睡着的云姜被吓了一跳,抱怨这人的古怪行径:“忽然过来是想吓唬我?”
“是,吓死你了。”
自顾自躺下的金冠少年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嘟囔着:“过去点,火要烧到我的脚了。”
“烧到也好,你这个人生前作恶无数,死后不得下油锅里油煎油炸?”云姜哂笑着,推了推身畔的兰烟贞,朝里头挪去,“为什么非要过来挤着?”
“夜里冷,而且晚上做噩梦。”
“你指望我们半夜起来把你摇醒,再哄哄你?”
地上又冰又凉,云姜环起手臂,听到身畔忽然加重的呼吸,似是一瞬的错觉,再一仔细聆听,已恢复如常。
“你们?我不知道你们还能这样好心。”那清冽的嗓音夹了一丝寒意,又有一丝讥诮,但他说完就止了声息,只剩漆黑中半睁着的眼眸。
一时间,静极了,三个人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