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无忧神思散乱地往回走着,大跨过石坎时,下意识扶了一把身上的人。颈上的双手轻轻揽着,还缠着紫红的痕迹,目光只一触,心上就沉甸甸地发痛。
他望向不远处的山洞,抿着嘴唇,洞口处散着干燥的明亮——
他突然就很想说说话,于是轻轻笑着:“小瞎子,兰大爷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人?”
肩头上的声息缓缓:“他不会这样说话。”
“那你真是个好人。”
肩头上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独孤无忧亦闷闷地笑了一声,苦涩与欢喜掺半,一股酸楚在他胸腹之中来回激荡,磨痛了他的肩颈,再抬起眼帘时,眸光坚硬了许多,原来他期待著她来,更知道她会来!
不论是出于同病相怜亦或是相互利用,他期盼她来……他厌恶孤独地死去,在清晨时才会刻意等她醒来,轻飘飘地说他去了哪里,期盼这个人可以待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刚到了洞口,就听到频繁的咳嗽。
等了快一天的兰烟贞望著那两道相扶的人影,神情不自觉黯淡了一分。
他蹙着眉,轻声问:“没事罢?”
“有事。”云姜搓着自己的双臂,不小心踩到了灰堆里,“差点就跟这纨绔一起交待在泥潭里,你好些了没有?”她胡乱地伸出手,摸到了他的头上,“可惜我看不见这泥里爬出来的恶鬼,否则那样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难忘。”
见她单薄得浑身一抖,兰烟贞一展干燥的外袍,披罩在她的身上,结结实实地系紧。
云姜穿着他的衣裳,得意地甩了一下宽大袖子,起了一个唱戏的势:“且看我单枪匹马涉水渡,一人着力将那贼王擒——”
被称为“贼王”的金冠少年没好气地掏出打火石,诋毁道:“笑,你只管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反正今天饿着肚子过夜。”
“谁说的?我这个人机敏伶俐,在找你的路上发现一株大枫树底下有蜜蜂飞,不如咱们去掏蜂窝,怎么样?”
“枫树底下常筑毒蜂,你没听错?”
火堆渐渐燃起,兰烟贞张开双手迎着火光,终于暖了一暖,他将她拖曳的下摆再系了系,瞧着不伦不类的模样,笑得可恶:“小麻风,你像个年画娃娃。”
“你家年画挂麻风娃娃?”
“我家从来不挂年画,但是一见你虎虎生风的模样,镇宅辟邪,想必好用。”
独孤无忧淡淡地听着,忽然起身,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出去了。
本以为无人在意,结果云姜在含着笑打趣:“早点回来,不要又掉哪个窟窿里,再锣鼓喧天地救你,就得扒兰大爷的衣裳了。”
将离的人听罢,重重地哼笑了一声,身形轻快地出了去。
扒他的衣裳?不给扒。
再掉进去就不要出来了。
兰烟贞忖着一肚子坏水,不满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把我晾在这里一整天,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是个动弹不得的病患?你瞧我的腿,都快沤烂了。”
“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