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那这样罢,你答应我一件事,小爷这次涉险救你的事就一笔勾销。”程二公子着重强调了“涉险”二字,仿佛先前和山匪称兄道弟打得火热的另有其人。
顾曾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从不欠别人债,更不喜欢欠情,只要所求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切好说,当下点头道:“二公子请讲。”
程彧瞟了眼不远处的尸体,道:“喏,就是这个咯,杀他这事替我保密。”
“没了?”顾曾有些意外。
“没了呀。你还想怎么样?”程彧笑道,“其实我苦心孤诣策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寻个机会把他捅死。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全都被你看到了,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他若真就是为了除掉白望农,路上有大把大把的机会。抛去别的不谈,谁会想到话本里只懂风花雪月的程二有那个胆量和手段给人一刀封喉?
“程容与,”顾曾面沉似水,咬了咬牙,“你当我是小孩儿么?”
程彧没心没肺含混道:“不清不楚就是福,什么都不知道对你对我都好,何必执着问个明白?有些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做,你问我为何,我又怎么答得上来。”
他音量稍轻,眼中犹如一道碎星闪过,神情变得羞涩又稚拙,“总之你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若伤你一毫,我就……减八百年阳寿怎么样?”
顾曾不为所动,淡淡道:“就为了下官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犯不着把十几辈子都赔进去。”
程彧哭笑不得:“顾将军,你是完全油盐不进,软硬都不吃的吗?”
话不投机,追问无果,顾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旋身不理他了。没过多久,铁门处叮叮当当响了大半个时辰的撞门声戛然而止。
二人虽然迷迷糊糊的,但都颇有戒备心,当下不约而同起身,还没到门口,便听门外传来一声暴喝:“我妹妹在哪?”
“咣”的一声巨响,有个倒霉的山匪小弟被赶来的林霜一脚踢在了铁门上,惨叫声隔着门都能糊人一脸。
“阿弥陀佛。”顾曾鬼使神差念叨一句,捶门喊道,“阿姐,我在里面。”
林霜大喜,揪住那山匪的衣领逼问钥匙的下落,可惜那山匪骨头都快被她捏碎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霜打仗时足智多谋,但真到智取不管用时,她又秉承着“蛮力可破万物”的理念,命人卸了山门口那根山匪用来歃血为盟的祭坛柱子,叫了二十多个人一起上,企图把门撞开。
怎料这扇铁门是实打实的固若金汤,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连个裂纹都没出现。
程彧讪讪笑了两声:“那位十三爷还真没吹牛,没钥匙不会真打不开这门罢?那可真是麻烦了。”
顾曾翻给他一个顶顶嫌弃的白眼,心道:“原来您还知道‘担心’二字怎么写。”
林霜无法,只得命人停手,对门内喊道:“阿曾,你让开些,注意掩蔽。”
顾曾不愧是她姐带出来的副手,即刻就明白了林霜的意思,捡起地上的铠甲,扯着程彧后心把他揪到石室最里面。程彧问道:“林大姐这是要做什么?”
只听林霜在几丈外声如洪钟:“来人,堆炸药。”
“……”他苦笑一声,“阿曾,我现在知错还来得及么?”
顾曾没理他,上前一步把他脑袋箍在了自己臂弯里,架起铠甲,扬声道:“阿姐,点火罢。”
程彧震惊之余,连挣扎都忘了,一阵石破天惊后,石室外壁轰然倒塌,顾曾甩了甩头上的灰尘,脸上还有几丝被碎屑划破的血痕。
她抬手替犹在发怔的程彧拨掉几块头发上的碎石,没好气道:“看什么看?现在还不出去是真打算在这安家?”
放眼望去,石壁外的方寸空地中横七竖八不知躺了多少个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山匪尸体。
林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个没留神,差点被地上的白大人绊倒——白望农被一块巨石砸中,只留半截身子在外面,惊得林霜倒吸一口凉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曾上前搭住她的肩,道:“阿姐放心,人不是你炸死的,是个没心肝的山匪杀的。”
她说这话时望了眼程彧,想看看这人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怎料程彧呆若木鸡站在一边,好似被适才的爆炸吓丢了魂。
“阿弥陀佛,可怜了白大人。”林霜缓缓呼出一口气,对程彧一拜,“多谢二公子舍身护舍妹周全。”
顾曾无声冷笑了一声,心道:“说反了啊阿姐,你妹妹我看上去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么?”
程彧痴愣愣地经林霜一喊才缓过神来,面上一红,轻咳道:“林将军不必多礼,不知贺将军此刻又身在此处?”
林霜手指一勾向身后一指:“收拾这帮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呢。”
顾曾冲程彧挑了挑眉,揶揄道:“贺将军欺负你好兄弟呢,二公子不去管管么?”
程彧脸更红了,笑道:“他们狗咬狗,干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