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是宽敞而明亮的咒高体育场,刚重铺不久的闪亮木地板上划着规整的三分线,三个学生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场地中央,身上都是□□练过的痕迹。
五条悟老师坐在台上,很随意的将两条长腿翘起来,托着腮看面色惨淡的学生们:“所以啊——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极限比较好。嗯?真希?”
禅院真希抱着她被打废的咒具,很低的“切”了一声。
五条悟低笑,声音里带上了三份压力:“还有你,惠。这才实战了多久啊,就可以下关于咒灵的决断了。一旦你的判断失误,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就由你一力承担?”
伏黑惠扭过头,转向体育馆大门的方向。他的身体明明还是紧绷的,背脊都还在发颤,下颌处微收,隐约能看出他正紧咬牙关。
终于,台上的教师动了。他将腿放下,双手合十,正对着莲见月影:“……抬头。”
莲见月影被吓的小小的颤抖了一下。少女急促的浅呼吸着,只敢把眼睛抬起来一点,看向台上的特级咒术师。他的眼睛上依旧缠着白色绷带,但她却有无比强烈的被尖刺高举于半空的错觉。
“月影。”男人的声音还是平静的,平的一点起伏都没有:“我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吗?”
莲见月影下意识闭上眼。她又快速将酸涩的眼睛睁开,瞳孔却还散着。五条悟的身体突然前倾,向她迫近:“……我一直赞成给他人留足空间的做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他人的解法在某些时候毫无参照意义。这时,应该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让他们自己想通——”
“——老子,”他好像带着笑的语气用了这个很多年没说过的词:“完全不知道你们在某几个瞬间,到底在想什么狗 屎玩意。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还是怎么,就这样随便的把老师排除在外了?在月影看来,老师完全是个根据总监部的傻 叉守则做事,一点都不通融的人?原来五条老师我竟然是这样大公无私吗?”
他露出惊叹的表情,凑近看莲见月影完全失焦的眼睛:“月影很厉害。私自用未被完全解析的术式做违反所有咒术规则的实验,连个预告都没有,直接在居民区制造出临近特级的咒灵。很厉害。我真的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你和最近频频出来刷存在感的某个人一样,简直是在我的神经上跳舞——一下没看住,就能干出好事来。”五条悟叹气,“坦白说,老师也是个胡来的人。咒术师都是疯子,我们活的不过那几个瞬间。该做的你都做完了,我也不想和那些聒噪的老妈子一样揪着你不放……”
“……但是啊,”他伸出手,终于给了少女一个克制的脑瓜崩:“下次干这种要命的实验之前,好歹给老师留点出场的机会啊。”
“也相信我一下呀。”他最后轻轻的说:“个人能承受的有极限。我很欣赏你们的大胆和独断,但是当那份诅咒溢出时……你们不是很无措吗。”
夏油杰突然歪了歪头。
在他身后梳理那一头漆黑长发的枷场美美子将脑袋凑到他眼前,有些抱歉和俏皮的问:“对不起,夏油大人——我是不是扯着你的头发啦?”
靠在椅子边刷着手机的菜菜子于是也仰起头,看本来正闭眼假寐的夏油大人。男人半睁着右眼,眼里有淡淡的疲惫:“……没事。错觉吗……”
菜菜子听了,神情愈发凝重。她轻轻扯了扯他常服雪白的袖子:“夏油大人,多睡觉。注意休息。”美美子也随之放下了手中的梳子,上前一步,走到摇椅的另一侧:“都是刚招进教会里的那些诅咒师办事不利,全都在增加夏油大人的工作量!术式不行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杀猴子的时候都不利索啊——”
……杀猴子时,一点都不利索吗。
夏油杰突然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与其说是遮住,不如说他遍布乌青经络的手臂在举过头时就下砸了,挡住逐渐被大团积雨云覆盖的天。黑发被突然刮起的阴风吹乱,杂乱的发丝扫过脸。
一滴雨砸下来。
第一次杀“猴子”的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发抖。两个孩子挤在一起,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客厅内的灯泡爆开了,室内一片漆黑。犹记得那是个能看见银河和星云的晚上。但是他位于仙台的家在下雨。天阴了,暴雨来的很快。
那晚,发生了什么呢。十年好像在眨眼间就从指缝漏过去了,他已经很久不去想自己短暂的青春里发生了什么。但或许是收到了感召,又或许是接受到了命运的暗示。秋日渐熟时,夏油杰开始在梦和耳鸣的间隙里看见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暑假的日复一日就是在无尽的漫无目的的游走,无尽的心不在焉的吞咽与吸收中度过的。他记得那年的夏天分外潮湿,天桥底下和暗巷深处都会传来过度发酵的沼气味,却永远没有黑色的玉更让他感到恶心。
悟已经成了最强。悟已经开发出了反转术式。悟已经能展开领域。悟的身边已经站不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