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岛赤音倚在一堵暗红色的墙上,古建筑的阴影打下来,她身上大片的金属配饰散着旧银的光泽,有些脏脏的。她还在敲自己的手机,消息一条一条从屏幕下端跳出来,屏幕里似乎是某个大型的网络聊天室。
莲见月影从围墙后探出头看着她。白岛赤音毫不在意的猛的敲上发送键,牙齿一咬,嘴里衔着的棒棒糖爆开了,红色的糖渣黏在上牙膛上。
“……学姐好?”
白岛赤音的眼睛转过来,上下扫视她。莲见月影很久没有看到如此标准的三白眼了,眼里还全是充满敌意和厌烦的凶光。
黑红头发的少女将手机随手向上一抛,屏幕在巷子里旋转出一道迷炫的光后被她稳稳滑进宽大的袖子里。白岛赤音将那只手揣进兜里,另一只手抽出嘴里白色的糖棍:“找我有事?”
“嗯哼。”莲见月影也从拐角处走出来,与她面对面站着。“学姐外套上别的徽章都好有意思,项链上的小吊坠也是。忍不住想来问问。”
“哟!怎么,大红人也来找我开同好会?”白岛赤音笑了,嘴角拉平,呲出的牙尖上好像有金属牙饰的光泽一闪而过:“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我还以为五条咲久会拉着你聊个没完呢。哦,还有那个加茂家的私生子。他没有对你摇尾巴?”
“没有喔。”莲见月影很平静的接住了所有话:“我是红人吗?我还以为红人指的是受欢迎的活人,而不是空有一颗受欢迎的颈上人头。这么说来,学姐的赞助商可能很想看我变成红色呢。”
“说的真好。也行,你看上哪个啦?”白岛赤音发力将手里的糖棍弹射出去,手指间发出啪的脆响。空中的糖棍突然迸发出一道急速划过的亮光,噼啪声响起,空中立刻烧起红色的火焰,焰心又随着黑烟随风逝去了。白岛赤音看也没看身后的爆炸,炫耀又挑衅般用手指把玩着脖子上亮晶晶的金属项链。
她的嘴唇上有唇釉细碎的光,随着唇的开合一闪一闪:“你都认得清吗,这些小玩意?”
莲见月影的视线从爆裂的糖棍上移开,走上前,拽起她外套下摆上不起眼的小别针。
“这个。这个,可不是能买到的装饰品。这是别人家用来注明身份的小徽章吧,学姐为什么要把这个别在外套上?”
白岛赤影的脸一下僵住了。她的咽喉滚动好几下,猛的打开莲见月影的手:“碰什么?我就说你不认识吧。”她随即拢住外套,手指向前胸的银黑徽章:“这才是买不到的。xxx乐队的限定玩意,他们解散之后就算是在xxx上高价收也很难收到。你看错了吧?”
莲见月影心下了然,用更加古井无波的眼神从下往上看过去:“没有看错。学姐,真的把自己当成漫画中来去如风的厉害人物了?怎么还会把战利品大咧咧的挂在外套上呢?”
白岛赤音阴晴不定的看着她,探究的眼神直接摆在明面上。她咬着唇,不说话。
莲见月影更近一步,抬手轻轻从自己的额头上横着划过去,手又稳又慢。
“学姐,你见了她,还拿了她的东西。你以为……我们的医生会轻易放你走吗?”
白岛赤音的瞳孔扩散了。她的手从兜里掉出来,装饰华丽的手机滑落在地上。黑色的巨大树脂蝴蝶结摔碎了,裂的满地都是。
没有人再去看亮着的手机屏。白岛赤音有些神经质的摸出一根棒棒糖,叼烟一样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下意识摸着打火机。她半秒后才意识到不对,呆呆的舔着糖棍。
她的声音猛的尖锐起来:“不对,不对。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总监部的那群蠢猪都不知道,你……”
白岛赤音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亮起来:
“她也来找你了?”
“学姐。”莲见月影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嘘。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谈。”
白岛赤音。她的幸运来自她突然激发的稀奇罕见术式,她的不幸来自于这罕见术式实在是太该死的有用了。
提问,在禁木仓禁热武器的日本,想搞暗鲨的诸位好心人应该怎么体面的做掉什么人呢?如果还想要一点刺激的保密体验,并且在事后超常哭坟,还能跪在警务厅门口放心大胆的哭呢?
爆裂跳跳糖,量大管饱,包邮发货。咒力能源,咒具品质,包您干完活事了拂衣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好玩意的原材料就是糖果,加上一点不幸小孩的完美术式。您带着我们的小朋友出个门,只用远远站着。砰,我们就放烟花啦。
总监部是在白岛赤音已经长到十岁的时候才在诅咒师团伙里面发现她的。自从诅咒师们干净利落的解决她的原监护人们,将小咒术师吸纳为团伙的核心,他们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你看,他们干的是杀人拿钱的勾当,但是操作手段对于看不见咒灵的雇主们还是太可怕玄学不靠谱了一点。
火药,这个您懂吧?爆炸,这个您总算看的明白了吧?您牵着她的手,就这么远远看着就行。然后您亲手“按”这□□。快速有效,成本低廉。保准什么都查不出来!
小小的白岛赤音用她阴沉的大眼睛看着主顾们。没有品味的诅咒师随意给她套上电影里小女孩经常穿的蓬蓬裙,头发被扯成最经典的双马尾,手上抱着她从家里带走的唯一一个东西:安抚用泰迪玩偶熊。这只熊在半年后普通的一天被掉在不知道哪里了。当然,诅咒师没有带她回去找。当然,她没有再要。
她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被打的很凶。她的术式本来也可以用来作战,但是没有人教她怎么武装自己。她死去的双亲和长辈都是普通人,或许她变异了,或许她家以前曾经是咒术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个:你摸摸这些糖,好了。你赶紧让这些糖爆炸。炸啊?非要大爷们教你?
针扎在她身上,淤青和血痂落在她身上。他们管这个叫□□。然后断裂躯体的组织也落在她身上。
从那时候起,白岛赤音吃到的每一块糖都是苦的。每一块。即使总监部的人将她救出来,也没有改变什么。
那群皱巴巴的老鼹鼠看着她,甚至不屑于像诅咒师那样伪装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