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晚讶然道:“没……没有。”
她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来自别人。
看着二人之间熟稔的样子,容玉狐疑:
“你们认识?”
话问出的前一刻,他其实心中已有了确切答案,与季淮安认识多年,这位师弟的秉性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此刻虽照旧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却与往日有了一处截然不同的地方:他看她的眼神极为专注。
这份不同之所以能令他一眼察觉,自是因季淮安鲜少有这般态度。过去,他看任何人或物的目光总是轻而淡,不带锋芒却也称不上温和,好似对这世间一切都浑不在意。
与那冰山上的一簇溪流别无二致,独立清寒,触不可及,如何也抓不住。
季淮安觉得没必要隐瞒:“嗯,她是——”
“我也是宗门的弟子!”沐夕晚极快抢了话茬,却有些底气不足,敛眸小声道:“只不过……我就是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弟子,竟不知这位是门内师兄,适才多有冒犯,抱歉。”
“无妨。”容玉低声笑了下,向她走近了一步:“身上确实有些隐隐约约的灵力在,但我看你应当还未筑基,怎生得就来参加比赛了?还认识了我这位师弟。”
季淮安一哽,孤零零站在一旁,滞留在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中隐隐滋生出一团无名恼火,看到师兄同她热络地站在一块,更是堵得慌,莫名觉得这幅画面透着股似曾相识的碍眼。
沐夕晚艰难一笑:“家师比较严厉,见不得我闲散懒惰,特丢来此处历练。”
“至于季师兄……前些日子得他相救,才有幸相识 。”
闻言,季淮安眉头微蹙,黑眸一凝,正正对上她示意的视线,这人倒还有自知自明,心虚地连忙躲闪开。
沐夕晚确实有些心虚,谎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当事主,人虽不常说话但不是死了啊。
尤其是看到他带着些许探究与极度不理解的目光时,她只觉一道无形天雷直砸天灵盖,再不躲开,怕是下一秒脸上的假笑就要瓦解。
“哦?刚入门便拜了亲师,想来这位师妹根骨不凡。”这会儿,容玉已恢复寻常姿态,眉间挂着盈盈笑意,“适才一见,只觉与师妹很是投缘,敢问芳名?”
他难不成很闲?
唠嗑来了?
“我叫……”
她支吾半晌,还未说出口,容玉竟突然抬起胳膊,圆白指尖在她眼角轻轻磨搓了两下。
?
沐夕晚眸中满是茫然,下意识欲躲,又觉不妥,只好忍住。
这人竟是个登徒子!?
“师兄!”季淮安同样震惊不已,声音明显比素日急了不少。
容玉这才猝然回神。
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后,他无措地将停在她脸颊的手迅速抽离,急忙后撤,“抱歉……失礼了……”
好在他于人情世故很是熟练,倒没多少难堪反应,只觉怪异。
自己方才那是怎么了……见她眼角带泪,乖巧沉思的模样,竟鬼使神差地上了手。
一时沉寂,气氛莫名不对劲,沐夕晚含笑的声音倒起了缓和作用:“没事,多谢师兄,我叫……沐夕,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哦……好。”容玉识趣地接过话茬,视线飘忽,扫过自家师弟冰锥子似的目光,心底不禁发怵,很快又觉不对。
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干嘛心虚。
眸光一转,恰看到远处躺着的尸体。修者的感知力与视力都很优越,不消费力,他便认出死者身份,脸上闪过一抹惊异,连忙走上前查看。
季淮安深深睨了沐夕晚一眼,见她抿唇闪躲,便也无言,转身跟去。
来到那尸体身前,方知为何容玉直愣愣站着,无以为动。
死者死状可谓惨烈,全身上下被血洞和数道剑痕占满,脖颈还挂着个被利器硬生生扭出来似的口子,其余的便是恶灵挠出的抓痕。
一眼望去,血淋淋一片,竟寻不出分毫完整肌肤。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身上,正躺着把明晃晃的血剑,极为眼熟,不,是熟的不能再熟。
容玉转动着僵硬脖颈,向季淮安投去一个古怪眼神。他倒没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淡然自若,人又不是他杀的,何需忧心。
看着那一脸坦荡的样子,容玉极慢地眨巴两下眼,脸上仿佛写着个大大的问号,张了张口,又紧紧闭上。
季淮安依旧无所谓。
不是,这人怎么还没他急?
罢了。
当师兄的,也不是第一次给人擦屁股了。
再次转向南宫洛川时,容玉已换了副闲散样,他悠悠拖着下巴沉思片刻,指尖忽而燃起一团火,于掌中把玩两下,回眸问:
“师弟,瞧我这火,好看吗?”
刚问出没两秒,那火焰便极为顺滑且自然地掉了下去。
他一脸惊恐:“哎呀!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