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时无,是淡淡的草木香在周遭打转;窸窸窣窣,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已经回到空间站了么?
乔妤有些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毓秀殿熟悉的紫色纱幔。轻风拂过,流苏轻摇,似乎在为她的苏醒而雀跃。
看来自己没有一命呜呼——
炸/药里杂质较多,配比也不够精准,因此杀伤力并没有预料中的可怕,勉强保住了性命。
至于它的发明人……则有些细思极恐了。
乔妤低眸沉思:当今的汴周,火攻还属于军事家的常用手段,黑火/药这个名词,从古至今均未曾出现过;而如今的异党手中竟掌握着此等令人忌惮的东西,足以证明他们的野心勃勃。
不过,目前来看,他们暂无对皇家动手的意图。
毕竟,在坚固的宫墙面前,此等炸药的威力仿佛蚍蜉撼大树。变革若是想一蹴可就,改良火药是必要而持久的过程。
她习惯性地试图支身坐起,却意外扯到了伤口:
“嘶——”
少女的秀眉拧起。
“妤儿,你醒了。”
趴在一旁小桌上浅眠的贵妇人被惊醒,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中闪烁着的细碎的光芒,比步摇上摇晃的珠翠还耀眼,似星河般灿烂。
“母妃,水。”艰难地掀动发干的唇,她纤细的手指颤了颤。
女人递过瓷盏,温柔的目光勾勒出乔妤小口轻抿的模样。甘甜清冽的茶水沾上薄唇,热气袅袅升起、氤氲了年轻的面孔,让少女惨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些许。
待对方饮尽,女人沉默着接过,欲言又止。
“若是有什么话,母妃不妨直说。”
轻盈的睫毛轻颤,盖住眼底的忧思,她轻咳一声,委婉道:“你的身上,似乎沾了些别样的气味……”
“是腺体么?”
出乎意料,少女解释得坦荡,“他们在密闭空间故意撒了助兴的药物,儿臣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妤儿对温小姐……”
“没有。”利落地拒绝后,少女撩起眼皮,“alpha的恢复力强些,她没事吧?”
*
“针也扎了、药也敷了,可接连几天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宫女小幅度地摇头叹息,“若是三日内还是如此,恐怕……”
“别说丧气话,这不是日子还没到么。”
“但听说公主与她情同姐妹,要是救不回来……该不会拿我们是问吧?”
“嘘——不要命了?”不知是谁的手肘拱了她一下,硌得慌,“还不看看是谁来了。”
霎时,不管是交头接耳的亦或是忙着跑动的,都在瞬间静止了动作,仿佛有人拉动时钟的引线,呼啦啦跪倒一片。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女抬手,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转身踏入殿内。
宫女们互相对视,又迅速敛目,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慌与无措:公主的反应,实在让人无法判断是否听见方才的闲言碎语。
*
夜幕低垂,天地混沌,无人能看清星空原本的模样。
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原本宁静的古宅被熊熊烈火吞噬,蒸腾的热浪似乎能将空间扭曲。这般大的火势,仿佛可以将名门望族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印记也燃烧殆尽。
建筑的木质结构在烈焰的炙烤下迅速失去支撑,发出噼啪的声响,如同古老心脏的最后一搏。那些曾经坚固的墙壁,也在高温的烘烤下变得脆弱不堪,裂痕纵深。丹朱色的墙壁一块块剥落下来,最后七零八落地砸到地上,粉身碎骨,发出极轻的一声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是家族与传承被一点点活剥、焚烧的味道,不禁让人心生悲凉。
火光映照下的人们神情慌乱,他们顾不得望着这片废墟,哭嚎着、挣扎着拼命逃离宣告死亡的深红漩涡。
然而,就当他们就要跨过那道门槛,暗处的人儿微微勾唇——
只听轰隆一声,刺鼻的味道弥散。
砖瓦崩裂、坍塌、飞溅。
那些零碎锋利的硬块,把老者伤痕累累的小腿砸得凹陷进去,汩汩鲜血蜿蜒而下,刺痛了孩童的眼。
“祖父!”
“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了,”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苍老的声音在此刻多了几分决绝,“温恒,带你妹妹走。”
“可是……”
“听话,走!”
面对比自己长十岁的青年,孩童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年事已高的祖父一点一点落在身后。
温热的泪从眼角滑落,濡湿了青年散乱的碎发。他一愣,偏头看向抱在怀里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