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续多日给燕州寄信,未见阿婉回信,想必她是随宣饮竹出燕州。
但他又怕自己推断错了,许是阿婉真的没收到信,便在睡不着的时候写下许多话,等天色微明时再由重返的信鸽寄去燕州。
这是第十封还是十一封,梁恒记得头痛,索性洋洋洒洒写了两封,搜肠刮肚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写了个遍。
末了,又在尾部以小字缀上一句——
吾一切安好,盼归盼归。
不过一月后的清晨,梁恒起了个早,穿着朝服去上朝。
谁知到了紫宸殿,毛公公出来说圣君昨夜遇到刺杀,还好太子救驾有功,并未手上,只是需要静养。圣君有令,今日各位大臣可以散了。
午时,府中暗卫禀告说:“为了抓住刺客,太子命人下了禁行令到各州,无官服公验者不得入州。”
梁恒蹙眉:“林扶微没阻拦?”
“没有。”
林扶微与太子必然不是一路人,但如果她没有阻拦,说明这事肯定是利于双方。
梁恒抬手下令:“派三人去燕州查探,其余十人都到漯州,任何不对劲都要向我禀报。”
燕州有宁王在,梁恒不是太担心,只有漯州,这个地方总觉得太奇怪,必然是要多派些人去。
“此外,若你们遇到阿婉和宣饮竹,先助她们拿到行路公验,余事都可放一放。”
“是!”
交代完这些,梁恒又唤宫中眼线,问:“刺客的事情不必再说,宫中可还有其他事情?”
“半月后,大庆殿,圣君将祭拜诸神。”
梁恒闻言,眉眼蕴起浓色,圣君从未有在秋末祭奠的意思,想必这定是云栖借以圣君的名义对外发出的诏令。
他们想玩请君入瓮,梁恒自然是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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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行令推行速度之快,令宋婉猝不及防,她还有两州的行路公验未曾拿到。
在灵州宋婉被拒,无奈下她又回葫州平江请乔池烟打点人情,才过了灵州向燕州去。
这一耽搁又是十天,加之愈往西北愈加寒冷,行程迫不得已减缓,宋婉到秋末初冬才进了燕州境内。
然而这一次,宋婉进城却见街市冷清,不见一点人影。
宋婉心中沉紧,她走到桃花殿外,见到熟悉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躺在草席上的男人听见脚步声,向外看,愣了一瞬:“哎?是你啊。”
宋婉点头,她问:“今日城中为何冷冷清清?”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燕州城?”
男人坐起来,指着外面说:“大家伙都想逃出去,你倒好,还偏偏进来了。”
“燕州前几天一下死了二十多个,城中大夫说是瘟疫。现在将军下旨,非有要事不得外出。”
“多谢,你也保重。”
男人摆摆手,又躺下去:“烂命一条罢了。”
宋婉向他辞别,去见陈轻。
陈轻见了她,一开口便道:“城中瘟疫愈演愈烈,不过七日,已经有三十多个人去了,你可有什么法子?”
宋婉问:“城中大夫何在?”
“正经的不过三位,”陈轻说完,叹气:“要紧的是燕州草药也相当不够。如今鹤京下了什么禁行令,外面的药商进不来,将军上述后又被驳回,眼下只能让病人自生自灭,毫无办法。”
治病的草药不能供上去,无药可救,才是最致命的。
但是鹤京那两位又发什么疯,竟然在冬日这个时候下禁行令,岂不是给外寇好机会?
宋婉面色冷了又冷,她看着陈轻说:“你与将军禀告,先在城中隔出一地救治百姓,再将各位医者请来。”
梁逸听闻宋婉的请求,当即应允。
“边境已有戎敌来犯,我今夜要带将士出城驻扎,陈轻你为我部下,守在城中,看好知州,勿要让他乱来。”
陈轻道:“是。”
在隔离的营地中,宋婉先报出瞿山霞医之名,来掌控局势。她从几个医堂知道备库的药草即将用完,眼下就等着临近的州商能拿到行路公验送过来。
总之,局面十分不利。
“学徒也不够用,”老大夫抱怨道,“大家都怕染上瘟疫毒气,不敢靠近。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又照看不了这么多人。”
听着他们的话,宋婉对城中现状有了一定了解。
“不管之后如何,眼下先将拟定好的方子开出来,大锅主药,让百姓喝下去才是最好。”
宋婉抬手止住各位的唠叨:“至于其他事,我会再和将军商量。”
各位医者面面相觑,显然是有些不相信这个过分年轻的姑娘,要不是霞医之名如雷贯耳,他们也不会轻易听认宋婉的安排。
宋婉找到陈轻,说了要求:“尽快将周边能调的药草库调过来。”
陈轻写完折子,回:“鹤京严令,我只能尽力,你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将军外出,守城人手不可调动,但照看病者又少不得人,”宋婉看着窗外,道:“我记得德正年间,燕州还有女军令,眼下可还用得?”
听到宋婉说这番话,陈轻愣住,他搁笔思索片刻:“你是说,效仿女军令以助此行?”
“如今戎敌又犯,周边村落谁可幸免?”
宋婉道:“女子性柔志坚,心细恭谨,若使其冻毙风雪中,实丧良才,不如征召城中顾病者死身,共度寒冬。”
良久,陈轻才慢慢说道:“此事,需得和将军与知州共商。”
宋婉懂他的难处,点到为止,并不多言。
她回了住处,突然听到脑中一响——
「宿主可否要用易天改时,可以此逆转局面~」
逆转局势?
这样的局势也可以逆转吗?
如果这样前后无援的局面都能更改,那么,梁恒呢?
系统完全可以听懂宋婉的心声,那诡异的声音继续响起——
「什么都可以哦噢,仅可使用一次」
什么都可以!
宋婉眼睛一亮,一霎心脏猛烈狂跳,然而下一句话又如同巨石压顶,把欢喜压得粉碎。
什么都可以,但只能一次。
这世间到底何事能如愿?
宋婉不知道,她瞧着窗外,有孩童路过,兴高采烈地喊:“下雪了下雪了,不用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