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已这日去探望过欧侯云青,见他已经能够下地,心情舒畅,心里多了些安慰。
欧侯云青给他倒了茶饮,问:“平君没和殿下一块儿来?”
病已鲜少见他主动提起平君,有些如鲠在喉,道:“我也有几日未见她了。”
云青的神色黯淡了些:“我也几日未见她,还以为她同殿下在一起游历长安呢。”
自从那日他想让平君每日来见见他,她就从没出现过,欧侯云青等着等着,只能告诉自己平君一定是有事要忙才耽搁了。
“她不同我一起,也有许多事要忙,或许今日和霍家小姐在一起。”病已道。
云青听见霍成君的名号,不禁有几分窘迫,血气上涌,连咳了好几声。
病已见状也不好再做打扰,请他好好休养之余,离开了欧侯家。
路过许家,病已便去寻平君,这才知道平君不在家中。
他便就离开掖庭去往西市,谁知在云裳坊没遇上平君,倒遇上霍成君。
霍成君正拿着平君送过来的样式,一番教育着她新请的绣工。霍成君与平君的性格实是截然不同,病已好奇,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是否真的能成为伙伴。
“殿下?得闲来布坊?”霍成君见他来了,明艳笑道。
病已当然知道,这是她又在揶揄他是个闲人,他也不在意,直问:“平君不在吗?”
霍成君摇摇头:“或是回去了。”
病已便又准备走,抬脚忽地想起来问:“这布坊什么时候正式开张?”
“下月初三。”霍成君道:“殿下可赏脸来看看?”
“闲人通常都不请自来。”病已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霍成君偷笑一声,看了病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转头继续着对绣工们的要求。
霍成君不知道,病已可知道,按平君的性子,她可不会就这样回宫,她恨不得把九市逛个够,再去少康酒肆偷饮几杯美酒。
病已走在街市上,朝着酒肆的方向。
但他还没寻到平君,却遇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日集会上的男人,男人快步在街道上穿梭,手上似乎受了伤,缠着纱布。
看样子,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在街市上闲逛,而是有意图的行为,病已快步跟在他身后,随着忙碌的人流,两人离开西市,进入南市。
南市多南方而来的客商,市井之间卖精巧玩意儿的东西多,商贾云集,虽不比东西市繁华,也热闹非凡。
男人的脚步很快,几乎快失去踪迹,也幸亏病已对南市熟悉,这才能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进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名云来,是幢两层楼的木质建筑,风格朴素,比不上朝廷官方设立的客栈,但却是往来客商入住的首选。
鄂邑公主封地在南边的江夏郡,可那地方并不富庶,更不是个商贾之地,更何况,堂堂皇室成员,为何要与商贾为伍?病已不禁好奇这个男人来这里的目的,他是否想在南市再掀波澜。
从集会绑架以及樊福身亡两件事来看,他完全有理由提防着公主府的这种异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进入客栈,已经被人叫住。
“殿下,皇曾孙殿下!”来人正是邴吉。
病已寻声看见他,觉得他精神抖擞,健步如飞,比几年前所见身子骨更显硬朗了些,浓眉大眼的模样意气风发,却仍有自己幼时所见的内秀之感。
“邴大人。近来可好?”病已说的虽是疑问句,但却用的是肯定的口气。
邴吉走近了,先好好看了看病已,这才说:“我可好得很。殿下倒长高了许多,模样也长开了,将来定是个俊秀公子!”
邴吉现任大将军长史,先前由于匈奴的异动,前去五原郡驻守了一阵,此时回长安不久,正由萧望之带着游览五市风光。
病已将目光移开,正落在邴吉身边的萧望之身上,见此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风度翩翩,细长温润的眉眼,五官方正有棱角,是端正的君子之相。
邴吉主动介绍:“这位是太常寺郎官萧望之,他休沐,特带我游历长安。”
病已便主动向萧望之问好,心想这云来客栈之事,只能另找机会再查。
病已和平君,最终是在东市遇见的。
那时平君正从少康酒肆出来,手里还拿着刘贺送过来的礼物。礼物是一套犀牛角酒杯,她生平没见过这样精巧的东西,欢喜之余,还得了些纹样的灵感,便和董行一起将酒杯小心装好,准备拿回宫给病已看看。
此时直接在东市看见病已,平君心里既激动又兴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脸晶莹剔透,映着阳光的光泽。
病已见了她也眉眼舒展,自己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柔了几分。
邴吉火眼如炬,看出了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情绪,便拉着萧望之继续往前,不再打扰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