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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暗沉难追是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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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平放下,我来。”]

[“谢谢。”]

[“姜煜,你真让我恶心。”]

太过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反复出现,他需要得到答案。

视频打开,画质不是很好,拍摄角度也很隐蔽,是偷拍的无疑了——画面里那个男明星背着半昏迷的闵莜走来,几人把他接过去,现场声音有些嘈杂,很混乱,一筹莫展之际,那道声音出现了。

[“把人平放下,我来。”]

还是只有声音,画面晃动几下却没有照到那人,闵莜被平放在地,这时男人的身形才入镜,半蹲在闵莜身前施救……

[“你到底行不行?”]——是那个男明星,男人没有答话,拍摄的人往前走了几步,镜头推近,右侧却被旁边人的衣袖挡住了,只能看见左半边的医药箱还有闵莜流血的头,那只修长白净的手按压着纱布止血,下巴处慢慢凝聚了汗珠,被他随手擦去,那张脸总在镜头上方来回晃动,每次只露出一点点。

血慢慢止住,男人站起身,祝晨风走了过来……

[“一桩小事,不足挂齿。”]

人群散开了些,镜头前晃过几个人影,那人的面容终于一览无余地被拍摄进来,他抬眼淡淡地瞥过来,这眼神好像透过了屏幕直击中任沉木的眼睛。

任沉木瞳孔剧震,回忆的片段闪过,杂乱交织在一起,被他一丝一缕抽丝剥茧,重新编织组装成完整的记忆——

[“爸,你不能这么做!”]

他看见自己站在书房和父亲对峙,任青梧将照片往桌上一摔,那上面赫然是一组接吻的照片——两个男人。正对着相机被拍到脸的是姜煜,他揽着另一个人的腰,吻得很投入,那人没拍到脸,但能判断是个男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任青梧指着他怒斥,“你要是争点气,我至于使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吗!”

哦,他想起来了。

2033年7月14日后的某天——他败给姜煜后的某天。

他那时真的不懂,为什么媒体总说他江郎才尽,跌下神坛,他从来就不是神啊,他只是一尊用泥巴塑起来的泥像,被自欺欺人的人供久了,就真把他当神了——他的父母是最虔诚的信徒,日复一日对他雕刻、评赏,一点点铸起,那么珍重怜爱,然而稍有缺陷也可以打碎重来。

是爱恨,还是恨爱。

不重要。

他现在不想去懂。

“比赛要的是实力,拿私人感情生活当武器,赢了也只会被人耻笑!”

任青梧眯起眼,表情变得不屑狰狞:“你早就让我被耻笑够了,赢得不光彩又怎样?总比你这种输家有脸。”

“就算你使这种手段扳倒了他,以后也照样有无数个人能打败我,你敢保证他们都是同性恋吗?!”任沉木一把夺过照片撕个粉碎,“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任青梧冷笑:“不需要?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为你做的事还少吗!我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还少吗!”他抬高下巴,愤恨道,“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给我好好练,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他说完,大步往外走去,仿佛穿过现在的任沉木的身体,定格在两个任沉木之间,转过头,幽幽道:“你撕得了这张照片,堵得住那些人的嘴吗?”

“温室里呆久了,不知天高地厚。”

那张照片传遍了设计界。姜煜一时间被各家媒体口诛笔伐。

但是黑势并没有持续太久,姜煜第二天就发了紧急声明,表示自己不是同性恋,也并未恋爱,是照片上的人一直在骚扰自己,自己不胜其扰,两人有了一些拉扯,照片属于恶性借位偷拍,自己已经申请诉讼维护名誉权。

照片属于偷拍是真,但到底是不是借位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在姜煜发完声明后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也就慢慢转淡,甚至为他提高了知名度,诉讼一事也不了了之。

然而事件中另一位主角就不那么好运了,姜煜的声明事实上就是祸水东引,把错全都推给他,媒体顺藤摸瓜对他展开人肉搜索,从姓名职业到家庭住址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大肆宣扬批判这个不检点又恶心的同性恋。

任沉木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姜煜住宅门口。那时他对父亲所做之事感到羞愤,思索一番还是决定来找姜煜致歉,刚出电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疯了!”姜煜的声音气急败坏,“你要澄清?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不好办,我就活该,是吗?”男人的声音克制却也难掩悲愤,“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煜似乎有些妥协,带点哄人的意味,“可是,阿川,我怎么能是同性恋呢?”

“可你就是。”

“我不能是!”姜煜的声音骤然拔高,“那你想怎么样?澄清?公开?然后看我身败名裂?!”

“……姜煜,你简直让我恶心。”

楼道里传来孩童打闹的声音,屋内的动静被压了下去。

任沉木走到门口,举起手却始终敲不下去,屋内很久没传来声音。

要不明天再来吧,他这样想着,转身打算离开,身后门内却忽然传出刺啦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姜煜的喊声——“你去哪儿!”

吱啦——

门打开。任沉木转过头。

江原川。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媒体口中肮脏不堪恶心龌龊的男人,那么直观地感受到了那些无良媒体为了造势有多么丧心病狂。江原川与网上的描述完全不同,他就像一块沉淀激流底部泥沙,经过千年淘洗质洁无暇的温润美玉,哪怕只是捧鞠流过他的河水,也会感觉所有污浊都得到净化。

“抱歉,我并非有意……”

江原川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戴上口罩就快步离开了。

他身后,姜煜捂着腿一瘸一拐地追上来,江原川早没了人影,他侧眸看见任沉木,目光阴沉,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巴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的恨。

“我……”

姜煜闭上眼睛,攥紧拳头压制杀人的冲动。

姜煜睁开眼,随意抹去眼角的泪珠,拉动平板上的进度条,再次看着视频里江原川模糊的脸。

“阿川,对不起。”

[“姜煜,你简直让我恶心。”]

江原川那天肯定特别伤心吧,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

自己明明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

他软了些声音,以为像以前一样伏低些姿态阿川就会原谅他:“现在公开有什么好处?只会招来数不清的谩骂,这就是你想要的?”

“阿川,我以为你拎得清。”

这次不一样了,阿川一点儿也不动容,他就那样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姜煜慌乱地去拉他手却被躲开,一股涌自心脏深处的恐惧瞬间充盈了他全身血液,他不管不顾地抱住江原川,他以为江原川会挣扎,抱得那么紧,可是怀里的人就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快道歉啊,快说你不会这么做,快求他理理你。”姜煜站在回忆的出口,想拉回封魔的自己却不知道出口正是自己堵死的。

他的声音落在无边无际的记忆中,无数次来去回响,也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别怕。”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将江原川推开,哪怕是拥抱,他们之间也已经越隔越远,“你别怕,那些媒体都是疯狗,别管他们的,过段时间风头就会过去,”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没有注意江原川愈发平静的眼神,“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爱你,很爱你,不需要任何人证明!”他的声音变得粗重哽咽,还隐隐有些颤抖,

“算我求你,别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毁了我,毁了我们……好吗?”

傻子。

自己当了傻子,还以为阿川跟自己一样傻。

姜煜自嘲笑出声,他真是世界上最愚不可及之人。

记忆里的他很久没有得到江原川的回应,他惶恐地放开人,想去看他的脸,但刚一松开江原川就抄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在他腿上,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做得好。姜煜含着泪就笑了。幸好阿川很聪明,也很善良,怎么没把他砸死。

被砸中的姜煜顾不上腿就要去追——

“你去哪儿!”

去离你远远的地方,再也不见到你。

姜煜回想到这里几乎是痛快,他该的。

视频又一次播放结束,姜煜不厌其烦地拖动进度条,哪怕只有最后一小段也一遍遍地看。

瘦了,腕骨突出得像把刀似的。

他还是那么纯净,甚至说圣洁,济世情怀,不是因为职业,不是因为穿着白大褂,仅仅源自那颗悲悯剔透又勇敢的心。

所以才会恶心这样自私怯懦的自己吧。

姜煜手指抚过视频里江原川的眉眼,呼吸加重,嘴唇颤抖喘着热气,

“对不起……”

一滴泪珠落下,砸在江原川看过来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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