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看到我了,却假装不知道,故意看着我一路,跟着你。”任沉木听完闵莜解释,没有想象中的难为情,反倒有一丝豁然和愉悦。
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空巢老人忽然被一群小孩拉入游戏,不好意思是世俗上的,欣喜温暖却是发自内心的。
从某种角度,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亲近?
“欸~话不能乱讲哈,是你故意跟着我。”闵莜纠正道。
任沉木失笑,说:“好的,我跟着你。”他端起碗,咬了一口饺子,有点烫,他张嘴哈气大舌头地继续道,“那你怎么想的?”
“烫烫烫烫烫!!!”闵莜吸取教训,吹了吹才往嘴里送,没想到还是烫!
两个人就这样嘴里炒着菜,“哈斯哈斯”个没完!好不容易散了温度,闵莜咽下饺子,因为舌头烫得疼所以咬字比较轻,还断断续续。
“想你......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说?”任沉木现在学聪明了,吃之前先把皮给戳破,把里面烫人的汁水先排出来,再咬就不会烫舌头了。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会跟踪别人的人。”闵莜有样学样,吃得不亦乐乎,“你看起来,是个成熟男人?”
最后几个音带着疑问的调调。
“但是也不全是了哈哈哈,其实我第一次,哦不,第二次见你就有点察觉到了,我在你家,咱俩聊天那次,你对我的发问总是挑着答,有时候还会故意转移话题,就像小孩子故意把不喜欢吃的菜不小心掉在地上,很可爱。”
“那是第三次见面。”任沉木说,神色晦暗不明。
闵莜看着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起来,“看,就像这样。”
“......”
“我开始真的觉得你是个很正经很严肃很成熟的人,老实说,我最怕你这种人了,老谋深算。不过现在想来,这实在是太年龄刻板印象了,谁说一个人到岁数就该自动成熟啊?!我要是活到你这个岁数,”闵莜歪着头,好像在脑子里想了想自己快三十的模样。
任沉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起来平静随意,没留意心神都被眼前人带飞了。
闵莜装模作样咳嗽两下,发表获奖感言一样豪气道:“我还是要当一个鬼火少年!”
“噗哈!”任沉木差点笑喷闵莜满脸酸菜猪肉馅儿,克制着自己的笑欲,一直到吞下口中的饺子才抖着肩膀笑出声,笑得太急还被口水呛到了,边咳边笑,哪边也止不住。
闵莜给他拍着背,本来不想笑的,不知道怎么也被带的笑起来,这下更不得了,笑是会传染的,两个人都毫无顾虑地一直大笑,原本空荡安静的出租屋一下子被笑声填满了,有一种引人头皮发麻的爽感。
闵莜看着任沉木,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任沉木第一次这么毫无遮掩地情绪外露,他笑得开怀自在,面颊都微微泛红,就像玩偶套中的人终于钻了出来,简单轻松地做自己。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下来,只听见闵莜忽然惊呼,“天哪饺子凉了!快快快吃!”
饺子现在不烫口,两人哼哧哼哧地埋头就是干!
“嗝!”闵莜打了个饱嗝,躺在沙发上摸着肚皮,“”撑了。”
任沉木看起来容光焕发,两人的心理距离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与闵莜呆在一起感到愉悦,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拿起两个人的碗筷,看了一圈找到厨房,边走边说:“撑了就歇着吧,我去洗碗。”
闵莜吃饱了就容易犯困,看着任沉木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这tm怎么那么像两口子搭伙过日子?!
不对!他闭了闭眼,这不是重点!
任沉木身材还挺好的欸,宽肩窄腰,从背后也能看清健硕的斜方肌,大臂肌肉撑着藏蓝色衬衣,看起来很好捏......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闵莜又闭了闭眼,这也不是重点!这......
任沉木刚打开水龙头,闵莜就跟个兔子一样咻地从客厅冲进厨房,夺过碗筷嚷嚷:“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快快快,出去出去出去,你别管我来就好。”
对嘛!这才是重点!
“那也没有一个人做了饭还要洗碗的道理啊。”任沉木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从闵莜手里又夺回碗筷,看着还在蹦跶的闵莜,伸出食指虚点他的鼻尖,警告道,“再抢别怪我这个厨房杀手毁了你的窝。”
闵莜不动了,明明没挨着,怎么感觉鼻梁上的痣有点痒。
厨房的灯就是个大白灯泡,好久没换现在只能发出微弱的光了,闵莜在一旁给不熟悉物品摆放的任沉木递东西,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任沉木一个没看清赐碗一个粉身碎骨,不过任沉木虽然不擅做饭,洗碗倒是手法熟练,把碗洗得比灯泡还亮!
闵莜受不了空气安静,在脑子里搜索话题,不过这次换任沉木捷足先登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话题回到原点,他终于用最想用的表达说了出来。
“我和大杨,就是我室友,在湖边自拍,从相机里看到的。”闵莜说。
“你们不是在看照片吗?”
闵莜好像有点懂什么叫岁月的代沟了,他拖着声音反问:“难道我就只干那一件事吗?”
任沉木被怼了也不生气,把碗放进沥水筐,转头倒水准备洗锅,“好吧,那为什么看见了却假装不知道?你室友也知道吗?”
“不知道了。两个回答都是不知道。”闵莜抿唇,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样,是恶趣味吗?好像不算。想不明白的东西比数学题还让人头疼,他不高兴地问罪魁祸首,“怎么老你问我,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跟着我呢?!”
“嗯......”
闵莜等着他回答。
“第三个不知道。”任沉木回答狡黠。
“去你的!”闵莜伸手从锅里点出一些泡沫,全甩在任沉木脸上了。
任沉木躲不开,笑得无可奈何,“幼稚。”
回应他的是又一轮泡沫进攻。
倒掉泡沫水,任沉木倒入清水开始最后的清洁,记吃不记打地又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顶着闵莜警告的目光,他继续说,“为什么拍我?”
这个问题又把闵莜问倒了,其实整个事情都蒙着一层浓重的雾,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全都是模糊不清、不明所以。他仔细地看,眼前浮现的却是任沉木站在凤凰木下的样子。
生命的鲜红,自由的微风,摇曳的枝干,一碧万顷的湖水,仰头看落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