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笠没有否认,柳琰晨才开怀大笑,肆意地跟在颜笠身后,去了枫栖殿。
茶雾袅袅,香气四溢。
柳琰晨大步走进枫栖殿里,心情格外明朗,自然地坐下。
翁渟握住茶壶,瞧见柳琰晨脸上掩不去的笑意,随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琰晨一把揽过茶杯,伸出食指晃了晃,“无事发生。”
翁渟不再追问,扫了眼周围,颜笠和福添已经识趣地进了屋。
他指尖一顿,有片枯叶不知何时被风卷起,跌落在了他的肩上。
带来了些许落寞。
颜笠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在舍弃这里将会发生的一切。
只要翁渟能达成她的目的就好。
柳琰晨注意到翁渟出神,稍稍提高了声量:“这茶我已喝过了。止川先生找我,可是有事相商?”
思绪一下被拉回,翁渟又给柳琰晨倒了杯茶,缓缓道:“想来寿安宫之事,大人已经知晓了。”
柳琰晨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静等翁渟的下文。
翁渟淡定地笑了笑,茶壶轻轻放回桌面:“临走前,太后问了我一句,‘今日你跪在此处,可知你逃不过抉择?’,但她不知道,我已经没了选择。”
柳琰晨转动茶杯,静静听着。
“我既孑然一身闯进寿安宫,就意味着我不服于太后的旨意,也就意味着,在太后和陛下之间,我选择了陛下。”
白瓷茶杯一停,柳琰晨偏头而问:“纵使冒昧,我仍想问,止川先生为何突然改变了立场?”
提及此,翁渟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
“有人跟我说,如果我一生都困于这枫栖殿,她想来会有点可惜。彼时的我嗤之以鼻,觉得朝堂纷杂,不如偏于一隅安身,可现在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想来不够。”柳琰晨淡淡道。
翁渟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承认柳大人先前与我之言无错,我而今选择出鞘,则是发现苟活纵然能活命,但只是能让我活命,身边之人不能幸免。那不如选择强大,能护住自己想护之人,并还以天下一个太平,也不算枉我辜负书中的圣理。”
柳琰晨嗅到了,一丝妙不可言的味道。
他抿了抿唇,叹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颜笠是翁渟心病的药引。他不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
旗鼓相当。
翁渟投来疑惑的眼神,吐了句:“什么?”
柳琰晨笑着掩饰过去:“我想这于陛下,是个好消息。”
提到了正事,翁渟便正了坐姿:“眼下棘手的,应是萧王吧。兵权一日不归,上京便一日大患。”
柳琰晨也立刻正身,将所知道出:“齐扬泓手握兵权,又得太后支持,日日在府邸笙歌玩乐,长寐宿醉。”
“就怕这些看似不经意,最后成了我们的坟墓。”柳琰晨话中隐隐掺了担忧之色,翁渟发觉形势愈发危急。
柳琰晨见翁渟一脸从容,心中定了几分:“止川先生这是要送见面礼了。”
翁渟手指蘸了点茶水,画了一道弧线,指了指:“鸣山位于上京城的西处,山上有一座道观,常年灰烟不断,里头那炼丹炉,一年四季都在为宫里炼丹。”
“那不是先帝寻的道观,也是先帝让他们炼的丹?”柳琰晨问道。
“没错。”翁渟抹去了水痕,“但这个丹,不过是些含毒之物,太医不敢说,道士就笑眯眯地奉上骗人。”
“止川兄是如何得知的?”
翁渟讳莫如深地一笑,凑在柳琰晨耳边小声说:“我在小童偷偷带的杂书里看来的。”
柳琰晨大惊,睁大了双眼:“那这么说,先帝岂不是……”
翁渟合眼点了点头。
“那该如何?”
翁渟又重新画了座山,却多画了一条线:“鸣山下有一条河,常有村民在此浣衣取水。道观旁的出水口已被道士堵死,里面留的都是炼丹后积存的水,含了不少毒,只需打开一点点,汇入河道中,便会让人发现。”
“那不会伤了民众?”
“这就是大人你身为刑部侍郎的作用了。水有没有放是大人说了算,只要毒水在那,结果就是对的。待封了道观后再动手也不迟,问题出在道观身上,就没有错。”
“我没记错的话,这道观,是齐扬泓引荐的。”柳琰晨应道。
“就是萧王。”
柳琰晨不可思议地看向翁渟,参透了他的用意:“大人一石二鸟啊。”
翁渟重新添好茶水,递给柳琰晨:“借此先帝的死就不是偶然,而我也能寻得机由,离开枫栖殿。”
柳琰晨碰了一下翁渟的杯子,笑道:“那这一出戏,可得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