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笠很快收回目光,扭过头去对着福添说:“这个年,我们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年夜饭,今夜补上,可好?”
福添自是欢喜得很,雀跃道:“好啊!笠姐姐想吃什么?”
颜笠早已想好,随口答道:“饺子。过年了,图个好意头。”
她将风筝的轮轴塞到翁渟手里,搓了搓手:“我准备去擀面皮,你接着放。”
翁渟无措地晃了晃手中的轮轴,把线绕了回来:“我和你一起吧。”
福添疾快的步子扫过他们的身后,翁渟无奈地看了颜笠一眼:“我一个人在这也太寂寞了。”
“那便一起。”
颜笠从摆放菜蔬的桌子下挪出一个盆,清洗后倒入面粉,微微掺了点水,用力揉搓成团。
翁渟在一旁看着费劲,好意询问:“需要帮忙吗?”
颜笠质疑的目光睨了他一瞬,手停住了,“你也会?”
“不就是揉成团吗?”翁渟颇觉好笑。
“哪有这么简单。”颜笠笑了笑,“揉面团的劲道要均匀适中,揉出来的饺子皮才不会破。”
翁渟缩回了手,头悻悻地耷拉下去。
“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一教就会。”
还未能翁渟反应,颜笠就拉过他的手臂,将装有面团的盆摆在他面前,“你先试着弄,我看看对不对。”
翁渟试探性地揉搓了一下,面团手感极好,滑滑的,就是面粉容易嵌进指甲里。
颜笠微微摇摇头:“力道轻了。”
翁渟又用力了些。
“力道重了。”
翁渟无辙,随意揉捏了一下面团,颜笠立马喝道:“就这个力度,刚刚好!”
“你就这样揉着,记得翻面揉。我去旁边切菜。”
颜笠撂下一句话就去洗菜切菜。她将菜叶拨开铺平,刀快准狠地落下,菜叶迅速被剁碎。
福添则拿出了殿中仅存的猪肉,洗净后剁地稀碎,和颜笠切好的菜拌在一起。
翁渟的面团也揉得差不多,颜笠捏了一角,用擀面杖均匀地搓开,一张完整且轻薄的面皮就好了。
福添和翁渟手中各自握了一根擀面杖。
“你们就自由发挥,面皮不要太厚也不要薄,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不要弄破,别的都成。”
二人云里雾里,单是颜笠提的三个要求,他们都难以做到。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两个大老爷们挠了头。
颜笠则没有管他们,让他们独自研究出乐道。
福添突然戳了戳颜笠的手肘,手掌里躺着一张有五个角的面皮,笑嘻嘻的:“笠姐姐,这像不像一个小人。”
颜笠“噗呲”一笑,扬了扬眉:“翁渟,福添捏了一个你。”
“什么?”翁渟正潜心于这揉搓之道中,惊讶地抬头,“我看看。”
福添立刻把手掌合成一团,小人变成了一颗球,手遮遮掩掩地藏在背后,“笠姐姐胡说!”
颜笠见好就收,笑着拉了拉福添的衣袖:“好啦,不逗你了。”
她不加防备,福添后退时偷偷攥了一把面粉在手心,趁她靠近时,直接扬在了颜笠脸上。
颜笠猝不及防地闭眼,呛到了喉咙,边咳边喊:“看我不抓住你!”
她随手抓起面粉一扔,谁知福添机灵地躲在翁渟身后,全全砸到了翁渟身上。
翁渟无辜的眼神朝她投来,福添正咧着嘴在翁渟身后嘻笑。
谁知翁渟突然朝后伸出手,把福添的脸当成面团般揉来揉去,福添的脸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颜笠蹲在地上哈哈直笑,她格外珍惜这一刻的温存与欢笑。
她想翁渟也应该感觉到,她所做的一切,像留念,也像告别。
她悄悄包了一个含金桔的饺子。福添吃时忽觉牙口一硬,一枚金桔活脱脱地从饺子皮里掉出来,他惊喜万分。
“都说吃到金桔的人,来年都会有好运,看来要沾福添的好运了。”颜笠笑道。
福添晃了晃脑袋,用刀将小心地金桔分成了三瓣,去了里核,分别夹进了翁渟和颜笠的碗里。
“先生和笠姐姐也要有。”
颜笠看着碗中小小的一片金桔,默了声。
金桔本来就小,此时更是不起眼。
颜笠含着泪夹起,笑眼盈盈地放入嘴中,“那就谢谢福添了。”
饭毕,福添玩闹了一天,先回房睡了。颜笠则出去,将下午做风筝时留下的残余收拾干净。
院内的落枫早被福添清扫干净,新芽未抽,落叶无痕,满殿的枫树也不知归所,只能在这喑哑地生长。
颜笠怔怔地发呆,肩上突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