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40]
敲锣打鼓中,京城的小孩走街串巷,不会背诗的也会来一句:
“姑娘,姑娘,你好了没?”
喜糖的包装纸散落在大街小巷。
迎宾的炮声,送礼回礼的红包,热闹从日出闹到日落,正场才开始。
“起担!”
白昼变短,夜来得早,迎亲的火把红焰焰,争不过天上一瞬的烟花。
缤纷眩光天幕,五只白雁随轿子迁徙。
吴明发现元心发呆,安静异常。
“想什么呢?”
“我,他们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好开心,他们又往前走,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经过我这边只是成长方向如此。
我老也长不大,若都要走的,若,不是我要遇上他们,是他们撞了上来,我,第一个念头,我,最不想你走,我,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你也一定不要离开,咳,好吗?”
瞧,你救了多么自私的我。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成长好痛啊,吴明。
吴明,元心唯一不藏着掖着的人,唯一陪他渡过难关的人,唯一及时出现的人,唯一不在说完话后需要他费心审度的人。
唯一一切忍让他的人。
要说爱吗?他的顺从是做影卫开始驯化来的。
“别哭,别害怕改变,郝大人没走,他成了家,很幸福,你该去看看他背着新娘走在石板路的时候。
大家都热闹着,他们像是有自己的语言,说着小话,新娘伏在他后背笑得那样开心,你不应该躲在这。
郝大人还在京城住着,在朝堂立身,听从王爷的吩咐立命。大家都在你身边,别担心。嗯,没事的。”
“不不,你说你一直在,我要你说你一直在。”
吴明扫上元心的额头,低着头的人儿,承吴明手劲的力度稍稍往上仰,明明是做主子,命令人生生跟求人样。
吴明手掌慢慢下移,捂住元心的眼睛,手碰到泪珠,扫过泪痕:
“言大人一直在。”
他没有资格要求元心回报以爱他。
“不!”元心挥开他的手,抱紧他。
“吴明,吴明一定不能离开。”
——“你年长于我叫我顾怀好了,哥,大哥,吴明哥。”
我年长于你五岁,十八岁做了你的影卫,到现在做了十年又?我:
“小的只守着主子。”
“对不起,你真好,对不起。”元心抽泣。
到底是过分沉迷被他人护着,任是谁也教不会。
“王爷特别好,别伤心,嗯?深呼吸。”
吴明的擦干元心的泪。
“看,清风,明月,听,蛙声虫鸣,红楼彩锻,王爷该入席了。”
“不,我想回去。”
“嗯,这里交给吴公公就可以了。”
“我们走回去?路上市肆开放,看看王爷治理下的京城可好,王爷这么棒,百姓要知道他们爱戴的人不开心,该伤心了。”
天下?
与我何干。
“可以玩通宵吗?”
“王爷忘了明天休朝日。”
元心在吴明的陪同下,一前一后出了巷道。
这是礼成后不寻常的道。照明的蜡烛每隔两米点一支,火苗参差,滚烫的蜡炬触吻地阶。
景观小溪上浮着掺了黄叶的鞭炮纸,红纸被踩在脚下。
元心回头,吴明就在他身后的两米开外。
吴明,却觉着自己与他面对面,那眼神流露,好似我与他成婚了。
元心纠结了前半生,好像不用顾怀(惦念出身),不用元心(钟于一人),只要顾心(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我,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你呢?)
元心接着走,一步一步踩在落了红的位置,为自己那一瞬的想法动心。
河畔,桥上,凉风,灯火,倩影。
“我收回我的话。”
“吴明,我想你幸福,我不想绊住你的脚。我亏欠你好多,好多。”
冷静下来的元心认真地说,甚至想说:
若生了禁锢一个自由人的念头,请立马杀了他。
“我很幸福。”
“我如约在一个人成年之前到来,成为那人的狐狸,通体黑色的狐狸,让他不再害怕不可能,重新相信不存在的。”
“太好了,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以为我一直麻烦你,让你没时间,”
时间?
元心错愕:“无名法师?”
“是,顾心。”
“你早早等的狐狸在你束发之年到来,你没有失望吧。”
……
“最漂亮那个?”
元清将无名上下打量一番。
“你是说黄袍子傻蛋吗?”
“什么!他才不傻。”
……
“你可以随时离开,朕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他是我弟弟。”
元清把契纸交给影卫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