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半天的学□□上与太傅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回正殿去。
皇上千叮咛,万嘱咐太傅,等到了王爷面前,可要不遗余力地夸他。
眠竹点头应承,皇上喜色。
该怎么说呢,皇上是有些霸道在身上的,又像是胡搅蛮缠,捣了乱还要糖吃的小孩。
这样的人适合做国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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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真热!
沿着回廊走,一点风都没有,阳光越过廊道侧边低矮的树丛,平铺进来,皇上将后面的小米提上来与他并列。
只是想让小米走在外沿,替他遮光遮热,他好有心思盘算着,怎么撺掇皇叔,一块去牧古山庄避暑。
小米知趣地打开扇子,为皇上提供凉风,不,是热的,热风也是一点风。
唉,京城都热成火炉了,皇叔为什么总不肯离开京城呢?
到草原上去,皇上嫣然:还是先琢磨着送什么礼给丹尔克那小子吧,他当上了乌厥首领也不来封信报喜,真不够意思。
牧古山庄离乌厥只有一天的马车路程,那里气候温和,风吹草盛,水深。
只要皇上到牧古山庄,就能见到丹尔克早早地等在那,然后两人一块有得玩,直到皇上离开山庄。
年年如是。
在京学习的三年,丹尔克一向乖巧,没想到人回了本簇后,再见面时变得这般有趣。
丹尔克来山庄的这件事,皇上没有告诉皇叔。
外族大臣入境,按理是要禀报,严阵以待的。
丹尔克自降身份,化身商人,化名古亢,来陪他,足以见其诚心。为了愉快的玩耍,皇上心照不宣地也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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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得见大门时,皇上却没有看见言雨生待在门外,他快速地跑起来,冲进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么快就黏上人了?
“你干什么!”
皇上看见言雨生厚颜无耻,贪图元心的怀抱,勃然大怒,一把把他推开。
“皇叔,他是不是欺负你?来人!”
“等等。”
“皇上。”
这个状态?皇上见得元心一脸疲惫,脸色惨白,像父皇死前,慌乱起来。
他捧着元心的脸,冰凉的,拍了两下,拍不出血色,又拭了拭额头,好的,温的,很正常,应该没事:
“皇叔您哪不舒服?然儿给您倒茶,喝口热茶。您这样子太吓人了。”
“臣没事。无需担忧。”
门口守着的人进了来,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没有明显的获罪疑犯,只是他们的侍卫头头,言雨生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他们也跪下,静听吩咐。
小米紧接着跑了进去,见哥哥失仪地跌倒在地,小米不顾皇上怒颜,先扶起了他,再见到王爷接过皇上的茶,神色苍白,似在对他说话:
“然儿,言侍卫只是向我举检有人偷著此污秽之书,他,他很关心我,以至于过于愤恨,情绪激动了些。”
“皇上放他下去,好生休养。论赏,臣过后会赏他,今日就先这样。”
不等皇上答应,小米赶紧遵从王爷的命令带着哥哥出去,可是这失魂落魄的人儿,任由小米怎么拽也拽不走。
元心从言雨生刚刚的希求中看得出来,言雨生是有恨的,恨的不是造谣者,恨的是元心。
言雨生还看着元心,元心被他看得心慌:在他眼里我身上没有一点值得夸耀的地方,只剩下脏了吧,他不走,我有腿,我可以走,走……
走,元心走得神色慌张,又稳健。
眠竹在门口静悄悄地看着一切,那侍卫是谁,在公子心里必定非比寻常。
元心经过眠竹,眠竹默默地跟在元心后面走,直跟着他进了寝殿。
见元心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漂亮的盒子,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豆在手上,全吃了,没喝水。
元心对眠竹说他累了,让眠竹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带上门出去。
眠竹出门带上门后,手停在门上的条条框框上,良久。
眠竹想问:那个人是谁?公子总不对他说事,可他长大了,不是一句“小娃你不懂”就可以打发了。
却是一扇门,一句他累了,就被打发掉了。
“你护着我,你心里有我!”
言雨生也跟到了寝殿,却被一个黑衣人拿住,扣在了阶梯之下。
言雨生吼叫着:
“对不起,我原谅你了,我再也不问了,过去的就算过去了,你也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好吗?”
“我们重新开始!”
“你是谁都无所谓,我只要你,你想要什么,我通通给你,别不待见我。”
“别不待见我!”声音穿透隔音效果很好的门板。
好吵,元心躲进被窝里。
好烦,要死的,原谅?没错哪来的需要原谅?吴明——
元心泪如雨下,我错了,咳、咳,我做错什么了?一阵反胃,元心恶心想吐,吐不出来,却流出鼻血来。
他躲在被子里,用手随意擦掉流下的血,还好不多,很快止住了。
“我们重新开始——”
元心又躲进枕头底下,蒙住头,还是有声音,他拉紧枕头。
枕头被他捂得太严实了,不单单阻隔住声音。
眩晕,扭曲了空间与时间,大脑缺氧,只知道为身体的主人尽力争取所剩无已的氧气,而使眼睛失了明,耳朵失了聪,世界失了声。
深入睡眠的元心,跌入迢迢白野,镜像里,他每走一步,脚下就蹦出几束花来。
天上的云层有那么高,这里的世界那么白,他渺小如一粒沙在移动。
迈步生花,元心梦魇,念叨着:“您什么时候来看、花?”
“现在是九月,皇兄。”
“皇兄——”
元心蹲下,花蔓延至小腿,元心小声啜泣。
泪水滋养花骨朵,花藤迅速高涨,没过膝盖,没过头顶,直击蓝天,绿色的叶,棕色的藤,藤上长出刺。